见状,心魔加大了蛊惑的力度。
【死吧,以死谢罪,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还有相柳,他被最信任的人杀了,心里还有多痛啊,你下去陪他吧。】
蓝箬手颤抖着举起来绿枝,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眼眶通红满是悲伤。
【死吧,死了就能看到相柳了,你该去跟他道歉。】
“可他没有怪我。”蓝箬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望向虚空,“他不会怪我!”
“我知道这里是心魔劫,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就算你这些年故意用时间消磨我的意志,我也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做真实。”
“你温水煮青蛙的计策实在是妙,可你选了一个不可能伤害我人作为诱饵,是你最大的败笔。”
“在下界,我对相柳最信任,你如果将相柳捏的不像,我不会承认他,亦不会如你所愿的深陷其中。”
“可你捏的像,就意味着他越接近现实中的相柳,而现实中的相柳与我相爱,他心里除了放不下那些责任,最重要的就是我。”
“就算我杀了他,他也只会想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蓝箬一字一句道,“他不会怪我,不会想让我以死谢罪!”
【……】
心魔沉默片刻,像是被说到了哑口无言。
蓝箬冷笑,“怎么,黔驴技穷了?”
【那如果我说,相柳就是相柳呢?】
蓝箬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看向倒在地上的相柳,语气带着惊怒:“你把相柳的魂魄送进来了?”
【是啊。】心魔声音里多了几分计谋得逞的得意,【真正的相柳也会记得,你把他推给别人,你没有认出他,反而把他当做他自己的影子。】
【更会记得,在他笑着迎你进帐篷的时候,你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
【啧啧啧,要是我被爱人这么多待,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感知到,蓝箬心境出现波动,心魔愈加起劲,不断用语言攻击、蛊惑蓝箬。
然而一旦清醒的蓝箬,可不是心魔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她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么沉默地听着心魔的唠叨。
*
又是大约三年过去。
蓝箬面向朝阳,盘膝而坐,闭目沉思。
心魔诱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有气无力的,已经不复从前神气。
这三年,心魔从一开始语言诱导,到后来的情景模拟,包括但不限于大帝姬不同意蓝箬跟相柳在一起,棒打鸳鸯;相柳气恼蓝箬对他动手,对蓝箬冷淡异常;辰荣军大战,相柳战死沙场,而蓝箬永远都是慢了一步。
到最后,心魔又开始不断幻化出曾死在蓝箬手下的人,对她怒骂或者痛斥,而后又不断将蓝箬亲人朋友的影像幻出,让他们对她失望。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现在,蓝箬从最初的视而不见,到如今的津津有味,是不是的还会给心魔提出几个建议,让这些人物更加立体真实。
【你赢了。】
心魔终于服输,它心情十分复杂:【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把心魔劫当成历练心境的幻境来渡过的。】
蓝箬睁开双眼,笑道:“那你这次就看到了。”
她在三年间,已经把自己的心境打磨的圆漏无缺,心魔继续跟她耗下去也确实没有意义。
“所以,我要怎么出去。”
【很简单,杀了我。】
“你在哪儿?”
【我名心魔。】
蓝箬霎时了然,心魔心魔,心中之魔,它的位置就在她的心脏里。
“如果我当初就杀了你,心魔劫会不会提前结束。”
【当然不会,心魔似真非真,似幻非幻,只有真正渡过心魔劫,达到心境圆满,天道才会承认,将心魔实体化。】
蓝箬了然,“这样啊。”
心魔带着几分嘲笑,【问我这么多,你不会是怕了吧?】
【算了,反正我都要死了,帮你一次,你刺穿心脏的时候我不会让你感觉到疼。】
“当然不是。”蓝箬举起绿枝,“我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蓝箬动作干脆利落的把绿枝捅进自己的心脏,锥心之痛即便是蓝箬也无法承受,声音颤抖着说:“确认、你这个、到最后都在说谎、的骗子是不是真的、认输了。”
只是这一次,心魔没有回答,它消失了。
蓝箬纵然因为剧痛,身体都在不自觉的抽搐,但她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赌赢了。
杀死心魔当然不会像它说的那么简单,只需要捅进心脏,杀了它就好。
在这期间,宿体不能对死亡有丝毫畏惧,不能对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到庆幸,更不能对‘认输’、‘自曝其短’的心魔有哪怕一点的感激与谢意。
于是,蓝箬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眼都不眨,抱着对心魔最纯粹、猛烈的杀意,怀揣着渡过心魔劫最坚定的渴望,才真的做到了将心魔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