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箬了然,却没说什么指责之语,人之常情罢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却还要生活,乔婉娩因为内心的愧疚,已经耽误了十年的大好年华。
从李莲花口中得知李相夷的死讯之后,她愿意放过自己,这是好事。
而且就连李相夷本人都没什么意见,蓝箬犯不上多管闲事的对乔婉娩指指点点。
她本身也不是完人,又何必苛责由于放不下,就将自己困在过去十年之久的乔婉娩?
她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为了嘲讽乔婉娩,是真的不太懂乔婉娩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辛苦寻回来的东西。
要是换作蓝箬,她起码要纠结一段时间才能下定决心,不然也对不起自己浪费在这上面的这些时间。
乔婉娩看着蓝箬,忽然感叹道:“若是相夷还在,你们一定会很投缘。”
想到最初见面时李莲花对自己的态度,蓝箬觉得乔婉娩还真是了解他,他对她的那句劝告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为何?”蓝箬问,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在乔婉娩这里找到答案。
“因为你与曾经的李相夷很像。”乔婉娩笑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与白兔你见面,就是为了这几分相似,才主动上前的。”
蓝箬倒是不介意这点,反正好处是实打实的,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在意乔婉娩的话,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像?可你都没见过我长什么样子,难道是我的眼睛或者下巴很像?”
李莲花的长相没有一处与她有相似,莫非是易容了?也不对,他要是易容了,赏剑大会那天他就不会戴面具了。
那是他在坠海之后,有了容貌上的变化?只是变化不大,而且恰好就把与她那点相似抹去了?
正在蓝箬脑洞大开的时候,乔婉娩开口了:“并非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你们的气质和神态。”
“嗯?”
乔婉娩的眼底浮现一抹追忆,“当初的相夷,年少成名、武功绝世,一手创立了令无数人向往的四顾门。”
“他骄傲、热烈、自信,就仿佛天上那一抹骄阳,光耀夺目,让无数人心悦诚服。”
乔婉娩的视线落在蓝箬身上,“就如白兔你一般,只是你比他更加潇洒肆意。”
“无拘无束、凭心而活,如风一般自由又逍遥。”说到这里,乔婉娩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仅是说给自己听的。
蓝箬看着乔婉娩,觉得她这话说得有几分奇怪,好像带着些……羡慕?
“阿婉,你怎么了?”蓝箬不解地问,“夸我便夸我,为何还放低了声音?不怕我听不到吗?”
乔婉娩见蓝箬那满是疑惑,没有半点多想的神色,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片刻后她才带着几分失落地说:“我只是想到,如果当初陪在相夷身边的人是你,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会永远只能追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因为你可以与他并肩而立,也不会胡思乱想,因为你跟他一样,有着同样的志气与心性。”
“更不会在他失踪之后,任由四顾门解散,而无能为力。”
蓝箬看着乔婉娩,感觉她快哭出来了,看来李相夷的死讯和放弃少师的事,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可是当初李相夷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像他一样的姑娘。”蓝箬不会安慰人,只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既然喜欢你,那你身上自然是有他喜欢的地方,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再者,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李相夷……人也不在了,你根本不需要去纠结,没有意义。”
乔婉娩轻叹了气,看着蓝箬笑得无奈:“你劝我放下,李神医劝我放下,大家都在劝我放下,我也时常告诉自己要放下了,可‘放下’说得轻巧,真的做起来比我想象的更难。”
蓝箬拍了拍乔婉娩的肩膀,“难就难呗,连失踪这么久的少师你都找到了,你一定可以克服这些的。”
“那便,借白兔你的吉言。”乔婉娩弯了弯唇,暂时压下了那些负面情绪。
她不是自轻之人,只是事情来得太多太突然,一时让她来不及消化,思绪才会钻牛角尖。
*
告别乔婉娩,蓝箬继续朝着方多病的房间走。
其实现在蓝箬最想见的人是李莲花,想问一问当初他的风姿到底有多么出众,才会让乔婉娩这样的姑娘都生出退缩之意,还因此愧疚了这么多年。
不过蓝箬心里还是很有数的,百川院现在看她不顺眼,她要是去找李莲花,没准儿会连累他一起被百川院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