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有技艺高超的乐师,有恭谨谦卑的侍从,也有舞姿曼妙轻盈的美人。
而高座之上则是商王长子,大王子殷启。
他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可惜如今年岁大了,又贪恋美色,掏空了身体犹不自知,旁人打眼一瞧便知这是一个好色之徒。
“王姬!”侍从阻拦不及,让殷启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子嗣殷月闯了进来,吓得他忙匍匐在地,祈求殷启的宽恕。
殷启瞧见女儿,倒也没有生气,摆摆手让那些有碍观瞻的美人都退下,而后问:“月儿找我有事?好端端的来寻我做什么?”
尽管殷月是他唯一的子嗣,但是殷启不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有她这么一个,再加上她性格冷淡,还不喜他过分享乐,是以殷启与女儿殷月并不算多么亲近。
平时来往也不算多,每次只有殷月有什么需要他这个父亲了,才会主动来找他。
蓝箬瞧着袒胸露乳,满身酒气的殷启,心中蓦然无语,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劝过,可人家只当是耳旁风,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次也是同样,蓝箬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只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我想去占星台。”
“占星台?”殷启微微坐直了身体,“你去哪里做什么?”
莫非是终于开窍,知道变着法子的给自己揽权了?
占星台管天象、预言,看重的向来都是与上天是否亲近,而非身份、性别。
倘若蓝箬想提高自己的地位、权利,从占星台下手最好。
蓝箬不知道殷启的想法,没有含糊地将自己的打算如实说了出来:“那里有我大商建立以来最全面的记录,我想看一看。”
闻言,殷启有些失望,但随即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细细打量了蓝箬一番,啧啧称奇道:“我与你母亲都不是喜爱研学之人,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父亲只需告诉我允不允我。”蓝箬暗自撇撇嘴,面上淡然道:“我一贯如此,父亲从前没弄清楚,现在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好办法突然冒出来。”
殷启身体松懈下来,靠回椅背上,他意兴阑珊地说:“我知道,等会儿我就让人去占星楼嘱咐一声。”
蓝箬微微垂首,“多谢父亲。”
从宫殿里出来,蓝箬的侍从和婢女忙跟在王姬身后,恭敬又无声地随她一起回她的挽月楼。
作为殷启独女,蓝箬被商王爱屋及乌,刚一出生就被赐了一座华美又巍峨的宫殿,由她自己命名。
而等蓝箬开始识字,懂得世间万物的道理时,她便给自己的住所取名挽月。
不仅是呼应她的名,还因为自蓝箬从十岁起就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那轮明月。
说起来蓝箬这个名字,也是在一次梦境醒来后,模模糊糊出现在她心头的。
这名字虽是忽然出现,却比‘殷月’更让她熟悉,就好像她已经叫了这名字许多年。
后续发生的奇妙之事,也让蓝箬渐渐将这个名字放在了心上,甚至将‘殷月’都只当个称呼,认为‘蓝箬’才是她真正的姓名。
*
姬发带着侍卫们巡视王宫,守卫着这宏伟建筑的安宁。
拐过转角,他迎面就撞见了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蓝箬。
白底银纹绣着玄鸟图腾的华丽衣裙,与清丽却不简单的玉钗、玉环,让人立刻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姬发立刻跟侍卫们一起让开道路,站在路旁静等蓝箬走过。
蓝箬仪态很好,走路目不斜视,身子也不会晃动,她头上白玉步摇发出的声音清脆而不杂乱,反而叫人的视线忍不住一直追随着她。
姬发亦是如此,他耳朵动了动,禁不住抬眸看向蓝箬。
她容色昳丽、眉眼似画,可神色极淡,仿若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白雪,美丽、神圣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姬发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比现在还要好看。
路过姬发时,蓝箬脚步微顿,侧头看向他,波澜不惊的眼底漾起些许笑意,“姬发?”
“王姬。”姬发瞬间抬眼,笑盈盈地对蓝箬对视,“好巧。”
当着他人的面,蓝箬和姬发有许多话不能说,便走远了一点,并肩站在廊檐下低声说着朋友间互相问候的话语。
“你最近如何?”蓝箬遥望着天边又白又软的云朵,问姬发,“我这段时间忙,似乎有好些天都没见你了。”
姬发专注的目光始终落在蓝箬身上,带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恋慕,“挺好的,我这几天刚学会了几式新的剑法,有空我练给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