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箬没有把自己和殷寿的矛盾闹到帝乙面前的打算,不说她怀疑的那些没有证据,她一个做侄女的跟长辈闹矛盾,本就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面对帝乙的询问,她只是笑了笑,说:“反贼伏诛,乃是大喜,近日宫中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我便想来凑凑热闹。”
帝乙哈哈笑起来,“那今日便与我们一起好生庆祝一番!”
“启儿,好生照看着阿月,别让人欺负了她。”
殷启微微躬身,同样笑着应:“儿臣知道。”
殷寿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眸微冷。
但他还记得现在是在大殿之上,这抹冷意转瞬即逝,很快就又恢复了恭谨谦卑的好儿子模样。
*
众人落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染着无数烛火,照得殿内宛若白昼,与外面被黑沉夜色笼罩的王宫像是两个世界。
翩翩舞动的伶人随着清越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而峨冠博带的诸位大臣就在这轻歌曼舞中推杯换盏,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
蓝箬端坐高台,眼底不悲不喜,仿佛九天之上凝望人间的神女。
她眼前是歌舞升平的大商,亦是被压榨血汗的平民百姓。
但蓝箬很清楚,自己也是享受特权的其中之一,而且她这些年从来没有企图改变百姓的处境,也从来都没有帮过他们。
若论恶毒、自私,恐怕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蓝箬。
其他人是根本看不到百姓的疾苦,他们生来便是如此,根本不会低下头去看一看,那些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人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但蓝箬不一样,她是明知道百姓的艰辛,却依旧视而不见,甚至心底还为他们感到悲伤……
她这样做与猫哭耗子,有什么区别?
恐怕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更希望所有掌权者都是在这大殿上全身心沉浸在享乐中的人,他们是明明白白的在压迫百姓,榨取他们劳动成果。
但蓝箬这种嘴上说着怜悯,实则行为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掌权者,着实叫人防不胜防,怕不是卖了他们还要他们感恩戴德吧?
蓝箬心境有瞬间的波动,她端起酒樽,遮住自己有些保持不住平静的脸色。
蓝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看着歌舞,脑海中便忽然冒出来这大殿之外辛勤耕耘,却依旧没办法过上好日子的百姓。
但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不解决,日后很可能就会成为蓝箬的心魔。
不过问题已经被发现,那么接下来解决问题就是了,不必再懊恼从前的事,那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
蓝箬放下酒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曾经的自己力量不够,没有改变现状的可能就强迫自己忽略过去。
然而如今不同了,她找到了前路,修为也显而易见有所增强,可以说她目前已经有了初步做出改变的资本。
想到这里,蓝箬忍不住看了眼正在喝酒的帝乙和殷启,他们比她多活了那么多年,享受了更长时间的特权,绝无可能被她说动,去改善百姓们的生存环境。
否则冀州也不会反了——还是需要她自己来。
蓝箬说过她不喜欢权利,也不觉得自己能承担起一个君王的责任,明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还要硬上,对百姓来说更是伤害。
所以,蓝箬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好生修炼,只有拳头大了,能做到的事才会更多。
到时不管上位的是殷启还是殷寿,蓝箬都可以用自己强大的武力,去强迫他们轻徭薄赋、减少战争,给百姓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尽管这样可能达不到蓝箬理想中百姓们过得那个生活,但相对来说他们一定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蓝箬也不是想做那个拯救众生的救世主,她仅仅是想让自己的悲悯落到实际行动上,而不是光从嘴上说说。
所以只要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蓝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能力图个心安罢了。
*
想通之后,蓝箬的心境又精进了几分。
蓝箬微微蹙眉,一日之内三次突破?她真的是老天的私生女?!
不会有诈吧?蓝箬心生警惕,下意识环视一周想看一看幺蛾子可能从哪儿冒出来。
这一看蓝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伶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赤裸上身、肌肉分明的壮汉,正一手拿盾,一手持剑,为帝乙献战舞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