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姬发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立刻便转移了话题：“我父亲和兄长已经回西岐了。”
“他们去看了农田的情况，确定天谴已经解除，今年的收成是没办法挽救了，但是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姬发说着，便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不用担心军粮啦！”
殷郊被其感染，也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就仿佛仅仅是勾了一下唇角，半点没有曾经的开朗。
见状，姬发心情十分复杂，他看着殷郊，欲言又止。
殷郊注意到他的神情，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现在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说说话了。”
姬发眸色微黯，“殷郊，我们是朋友，虽然你现在是大王，肩上承担着天下的重任，但是我更希望你可以开心，哪怕稍微懈怠一点。”
“你现在做的已经够好了，你出去走一走，听一听，就知道百姓们有多喜欢你。”
姬发望着殷郊，目露些许恳求之色：“你别把自己逼得这样紧，你已经很久都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了。”
殷郊对姬发四目相对，片刻后他终于摘下了自己从容、镇定的面具，露出深深的疲惫。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阿月没有走，如果阿月坐在这个位置上，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更好。”
殷郊半捂着脸，“我太年轻了，我做不好一个王者，我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想很久，想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想这个决定如果换作是阿月，她会怎么做。”
“想……如果我做错了，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会不会觉得若是当初继位的是阿月就好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都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大王！”姬发看着殷郊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惊讶。
他竟然不知道看上去一直游刃有余的殷郊，心里会有这样多丧气的想法。
然而姬发的话对于殷郊来说没什么用处，他只会觉得激发这样说是为了安慰他。
想了想，姬发换了一个角度劝：“而且你是王姬选出来的继位者，你的能力、品行要是不过关的话，她怎么会选你呢？”
殷郊一顿，总算是把姬发的话听进去了，他抬头看向姬发：“不是阿月放弃继位，你们才选择的我吗？”
听到这话，姬发更是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当初若是王姬想要上位，我们谁能阻拦？”
殷郊愣愣的，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
姬发又道：“而且王姬从来都没有上位的想法，她选择推翻先王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殷郊捂着自己的额头，呢喃道：“之前我总是听他说，若阿月是个男子，那么王位就算是下辈子都轮不到我们。”
“你们推我上位，阿月又不在，我便下意识觉得是你们因为阿月是个姑娘，所以才选择了我。”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这个位置阿月就没有考虑过别人。”
“我们都以为王姬跟你说过了，没想到……”姬发拍了拍殷郊的肩膀，说：“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就别多想了。”
殷郊低声笑起来，随后又变成朗声大笑，他眉宇间的阴霾总算是消散大半，又能看到他往日的风采了。
“对，我可是阿月选中的，她这么看好我，我也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就是说！支棱起来呀，大王！”
“敢调侃我，你小子……”
*
殷郊和殷寿之间的战斗持续了很久，甚至因为之后有其他势力的掺和，这场战斗就算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就像驾驶着一辆疯了马的马车，只能向前，无法停止。
殷郊到底是死在了殷寿对他的算计中，但是殷郊也没让殷寿如愿，他下令让姬发继承自己的王位，让消失了多年的禅让制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不管是为了兄弟情义，还是追随者们的期许，姬发都没办法拒绝，只好接过重担，在兄长伯邑考的辅佐下，开始治理这个偌大的国家，以及持续跟殷寿做着斗争。
好在最后，姬发这一方胜利了，他改国号为周，立了伯邑考的儿子为太子，此后数十年都兢兢业业发展国家，再没有主动掀起过哪怕一场战争。
姬发经历过最残酷的一次战争，那次他失去了很多人，也更能体会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姬发并不想发动战争。
在姬发四十岁那年，他看着已经成长起来的侄子，没有留恋直接就将王位传给了他。
他不想殷启、殷寿的悲剧再一次上演，还是在自己的侄子身上。
多年劳神，导致须发皆白的伯邑考看着自己这个弟弟，问：“你打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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