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箬纵然愤怒,却也不想滥杀无辜,范闲若只是尽臣子之职责而弹劾李承泽、李云睿,那她觉绝对不会做什么。
可要是范闲本质上还是为了党争,那他跟李承泽在蓝箬眼里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无辜,都得死!
蓝祁也明白蓝箬话里隐含的意思,在调查范闲出入行程的时候,也抽出了一部分精力去打听范闲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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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面容俊俏、身材颀长,头发略带蜷曲的公子,与自家车夫坐在车辕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看着气氛不错。
蓝祁远远跟着,一边记录,一边以自己观察下来的结果总结范闲的性格、品行。
范闲和王启年都不是常人,但奈何常年游走在生死危机中的蓝祁早已把敛息之术练得如火纯青,只要不是他跳到范闲和王启年面前,想要发现他还真的不容易。
待到马车进了范府,蓝祁才转身离开,准备回去找蓝箬。
而等他离开之后,范闲和王启年才面色严肃地从大门后头走了出来。
“你看出是哪个人了吗?”范闲一边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问。
王启年苦着脸摇头:“没有,要不是大人您感觉有人在看着你,我都不知道咱们身后啥时候坠了一根小尾巴。”
“我能感知这么清晰,那这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没错了。”范闲拧着眉头,“但他们图什么?搞刺杀?”
“我这段时间做得事情虽然多了些,却也不至于有人恨我恨到想要直接斩草除根吧?”
王启年也觉得不太可能,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说:“这段时间咱们都打起精神来,只要不出城,不管是谁的人,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范闲点点头,接纳了王启年的建议,但他还是很纳闷这眼线是谁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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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暂时落脚的小院,蓝祁对正专心扮演普通妇人的蓝箬使了个眼色,同时嘴上说:“这些活计慢慢来又不影响什么,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
庆国的鉴察院天下闻名,蓝箬和蓝祁曾经也与鉴察院有过短暂的交集,知道他们都是名不虚传之辈。
眼下又是在鉴察院的的大本营,蓝箬和蓝祁的伪装可不能像是在史家镇时那样敷衍,得时时刻刻注意着、扮演着,才能让他们暴露的几率降到最低。
蓝箬抬起头笑了一下,表情羞涩中带着几分欢喜,就像是真的得到丈夫心疼的小妇人,而嘴上还在说着不妨事之类的话。
蓝祁扮演的丈夫似是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赶紧跟我回去歇歇!”
说着,他便拉着蓝箬走进了屋里。
而这样一对虽有柴米油盐,却也甜蜜恩爱的夫妻一进屋,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蓝祁先是交代了一遍范闲的日程,而后说:“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范闲确实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而且别看他位高权重,深受皇帝宠信,但他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甚至称得上是平易近人。”
顿了顿,蓝祁又补充道:“哪怕对街边小贩,也好声好气的,不像是会因为党争就无视一镇百姓生死的人。”
“他到底是不是好人,得见了才知道。”对蓝祁的话,蓝箬不置可否,“你别太主观了。”
蓝祁颔首,并不强辩:“我明白,一切交由你来定夺。”
蓝箬沉吟片刻,“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明日我就找时间去见他。”
“我陪你一起?”
“不必,你在外面接应我。”蓝箬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范闲的良心上,“若有个万一,我失手了,我们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蓝祁郑重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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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折腾着李承泽麾下门客贪污受贿一事,出门的时候不多,甚至假装称病。
蓝箬原本想着第二天就去见范闲,这一直等到第三天,也没蹲到范闲的人影。
无法,蓝箬直接翻入范府,找到了范闲的院子里。
“阁下不请自来,是不是有失礼数?”
坐在轮椅上,范闲颇为悠闲地看着庭院中的蓝箬,他身边的王启年则是一脸警惕。
他们闭门不出一是有自己的事要忙,二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人钓出来。
原先对后者他们是不抱期望的,哪有人这么傻,上赶着自投罗网的?
可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傻的。
蓝箬不知道范闲和王启年心里正在腹诽她傻,对上两人略带审视的视线,她神情不变地说:“是很失礼,但请小范大人体谅一下一个无家可归之人的急切。”
“无家可归?”范闲眉梢轻扬,“仔细说说。”
蓝箬淡淡吐出三个字:“史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