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鬼之后,蓝箬少有做梦的时候,只有偶尔几次,心血来潮有所预感,才会以梦境的形式提醒蓝箬。
可是这一次,蓝箬不知道这个梦要提醒自己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梦。
想到梦中臭道士笑着跟自己道别的场景,蓝箬眼底微微一黯。
但只是片刻,蓝箬便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
往事已然成空,她即便再留恋不舍,也不可能逆转岁月回到过去。
既然他跟她道了别,那往事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而且颓废这么久也够了,蓝箬可不想自己把自己给困住。
得天之幸,蓝箬的存在几近永恒,那么在得到的同时,失去一些东西也是必然的。
倘若蓝箬无法接受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离开,那么她迟早会癫狂若魔,死在自己手里。
蓝箬翻手收起血泪,这可是好东西,虽然上面带着煞气与怨念,但到底是鬼王的眼泪,祭炼一番后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防身法器。
至少在这个末法年代,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不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
正好给薛芳菲和桐儿一人一个,蓝箬有预感,在这风起云涌的京城里,她们以后要面对的考验和危险绝不再少数。
蓝箬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面面俱到的护着她们,也不想像个护在的母鸡一般把她们拢在自己的羽翼下。
所以蓝箬选择给她们带够防护,而后让她们自由的展翅翱翔。
最后混成什么样子,能不能混出个满意的结果来,就看她们自己。
*
蓝箬钻出玉镯,环顾周围后便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只是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竟然让薛芳菲和桐儿担忧到将她送到姜家祠堂的地步。
拿起玉镯,蓝箬穿墙离开,一路不躲不闪,直直冲着薛芳菲的小院而去,很快她便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此刻正值深夜,蓝箬把镯子放到薛芳菲枕边后,没有打搅她休息,转身又离开了姜府。
蓝箬很想找人说说话,但这深更半夜的,把人叫起来也不道德,便打算自己随便走走。
来了京城这么些时日,蓝箬不是忙着甩脱跟踪、帮薛芳菲查人,就是躲在镯子里生闷气,都没好好看看这天子脚下,可以说这世上最安稳也是最诡谲的地方。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
蓝箬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感到了内心深处那股深入骨髓的寂寥。
天大地大,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可以属于蓝箬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碰见过一个同类。
天底下最多的还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死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地府报道,转世投胎。
纵然偶有例外,也全都是浑浑噩噩,人事不省的游魂散魄,完全无法沟通。
蓝箬不属于人类,可也找不到跟自己相同的生物,孤孤单单的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存在。
曾经蓝箬与人间的系带在于严苛,也就是她口中的臭道士,现在严苛不在了,薛芳菲或者桐儿似乎可以顶替他成为新的系带。
可是蓝箬知道不一样,她们都有自己在乎之人,蓝箬在她们心里或许很重要,但绝没有超过所有一切的那样重要。
而作为‘鬼’类的蓝箬,能打动她的感情必定是炽热,又独一无二的。
薛芳菲和桐儿可以作为蓝箬的朋友,却无法成为可以让她心甘情愿被约束的人。
*
高楼的屋脊之上,严如钰看着那道寻常人看不见的身影,眼底闪过淡淡心疼。
几天不见,她身上那股倦怠又厌世的感觉又加重了。
严如钰很想上前插科打诨,让她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钻了牛角尖越来越想不开。
但严如钰又知道自己已经被蓝箬排斥了,冒然接近只会让她生出不满。
是以严如钰只能干看着,眼睛目不转睛,脚下却仿若被钉了钉子,死死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
就这样,一个漫无目的地飘着,一个远远在后面跟着,一夜居然也就这样过去了。
临近天明,蓝箬拿出自己的墨竹伞,回头看了眼严如钰所在的屋顶,随即飘然而去。
“原来你知道……”严如钰呢喃,旋即眼睛亮起来,“你知道我在身后跟着,却没有出言驱赶,反而放任我跟在你身后,那你就是默认了我可以待在你身边,甚至是靠近你!”
已经低落了很多天的严如钰瞬间满血复活,并沾沾自喜地想:这么看来,蓝箬也不是很讨厌他!
严如钰看清楚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愫,可他并不奢求自己能得到蓝箬的垂青,但即便只作为朋友留在她身边,严如钰也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