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晚,傅筹在府中安排妥当后,入夜步入静谧园,容乐如今所居之处。踏进房门,到了容乐身边,修长的手拿起桌上的琉璃杯注满酒水,拿起一杯递给容乐,温声道
傅筹虽然耽误了些时辰,但合卺之礼还需完成,毕竟是婚姻大事,礼成,才算是吉利。
容乐听此,接过琉璃杯,略带嘲讽道
容乐这合卺酒的寓意需夫妻二人结为一体,从此永不分离,将军心中应该清楚,你我二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所以这合卺酒不喝也罢。
说完微笑着将杯中酒缓缓倾向地面,容乐这一举动惊的一旁的项影和泠月皆瞪大了眼睛,倒是傅筹心下平静放下自己手中的琉璃杯,仍旧温声说道
傅筹我跟夫人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下人皆退左右,独留傅筹与容乐,一室寂静,傅筹抚了下自己衣袖,率先说道
傅筹我不想追究你们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也不在乎别人背后说着什么,名声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况且,谁人背后无闲话呢?不过有件事你要记住了,你现在是北临国大将军的夫人,心里就算再喜欢谁,也别让别人知道。
容乐听此不禁嗤笑出声,是不想追究,还是无心追究?
容乐将军莫不是忘了,这桩婚姻不过是你和西启的一桩交易。
容乐一语倒是有些刺痛傅筹的心,若不是早先和西启交易,自己怕是不能如此决绝舍了慕灼,不由的语气坚决起来,给容乐提醒又何不是警醒自己?
傅筹无论婚姻的目的是什么,你既已嫁给了我,便只能是我北临大将军的夫人。
说完径自喝了那杯合卺酒,不管容乐反应如何,先行踏出房门,离了静谧园,进入书房后,卸下一身疲惫传唤项影
傅筹思云陵情况如何?
佚名禀将军,情况不乐观,离王与郡主似是打斗激烈,将思云陵的机关封闭,现下外人不可进。
听到无忧对昭云动手,傅筹周身瞬时绷紧,闭了双眼,片刻后再睁开双眸时,已再无波澜,宗政无忧自幼与慕灼情同手足,今日之事即使离王再气愤,也不会对慕灼痛下杀手的。
即便如此,身下还是挎着步子走出书房,命人备马车向思云陵驶去,抵达时文武百官皆在场,不出所料临皇已被惊动前来,到思云陵入口处,傅筹屈身一拜,临皇不耐的摆手示意,眸中是可见的阴鹜,令在场大臣瑟瑟发抖。
…………
思云陵中此时满目狼藉,相对而立的男女皆是精疲力尽,气喘不已。
昭云无忧哥哥,对不起。
无忧事已至此,这次为兄便不去计较,但昭云你要知道,对于阿漫,我不会放弃。
昭云已被前因后事弄的耗尽心神,停驻片刻后,坚定道
昭云既是如此,无忧哥哥,此番过后,我便搬去神农阁,至此再不踏入离王府半步,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我绝不再插手!
无忧本王不许,十年前本王将你接入离王府,那离王府便是你的家,你今生只要未出嫁,便哪儿也不许去!
也不知无忧哪里来的力气,竟已到了昭云身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双目猩红的说道。母妃仙逝,恩师离世,阿漫嫁作他人妇,如今竟是连你也要离开我么?
昭云尽力去掰无忧紧握双肩的手,哪里能及,只好作罢,柔声劝说道
昭云你看,无忧哥哥你总这样自相矛盾,世人都道北临离王智勇无双,为何在情之一事上如此踌躇?这一点你怕是要赶不上昭云了,昭云心意已定,任谁都不会更改。
正当无忧还想说些什么时,头顶传来凿壁之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是有人见机关被毁,欲打通了这地道!趁无忧分神之时,昭云倏然发力,将无忧的双手掰开,趁着朦胧月色踏出了凿开的洞口。
漫天黄土飞洒,冷汗如瀑,溅湿了一地的泥土。一侧岩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轰隆之声,令本就处在极度紧张的众人身躯皆是一抖,继而抬眼望去,移开的石门之内,走出一名女子,此女子着实美得惊人,竟是昭云郡主!众人面色一喜,却只见女子,不见离王。
看她此刻的模样,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力,一头长发零落披散在瘦弱的香肩,一袭衣衫不整。众人吸气,瞧这情形,令人不自觉联想她与离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些什么事?只是有一事不解,离王分明虏的是容乐公主,为何同处的是昭云郡主?素闻离王与郡主以兄妹相称,如今却如此这般,着实让人费解。
傅筹双手暗暗握紧,看着她缓缓移步走来,纤细的身子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模样,他眼中有一丝不明的阴郁及疼惜之色。
昭云一见外面竟如此多人,微微一愣,继而走近行礼道:
昭云拜见陛下。
临皇怔了一怔,见出来的只有她一人,眸色一沉,急忙抬步欲往石室而去,却在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微微思索片刻,折转身子,目光阴鹜,沉着声问道
临皇昭云郡主?容乐公主现在何处?
正待昭云想着如何回答时,傅筹先行离位到临皇面前作辑一拜道
傅筹启禀陛下,幸得郡主劝说离王殿下,微臣的夫人现已平安回府。
谁知临皇听此,非但怒气未消,而是雷霆万钧
临皇回府了?来人!六日前皇宫晚宴,容乐公主化身漫夭随离王赴宴,还找了个假公主冒名顶替其在大殿选夫,此乃欺君罔上!身为和亲公主,不安安分分待在容乐公主府,却四处招摇,勾引朕的皇儿在先,又来迷惑卫国大将军在后,企图离间离王与卫国大将军之间的关系,欲引发我朝内乱,真真是罪大恶极。速速前往将军府将她拿下!昭云郡主无视圣规,私闯思云陵,将其一同压入大牢,听后处理!
昭云听后,嘴角不自觉翘出讥诮的弧,临皇这一席话,倒是将无忧的不是给摘了个干净。帽子全扣到了容乐和自己的头上了。
傅筹连忙行礼道:
傅筹陛下……
他话才出口,临天皇眸光凌厉如刀,朝他双眼直扫而来,沉声截口道:
临皇傅爱卿不是要为她们求情吧?
傅筹一怔,这话外之意,他自然听得明白。于是,道:
傅筹启禀陛下,臣是站在北临的和平角度出发,容乐是西启公主,望陛下万勿因其而影响了两国百年来的情谊,致使边关兵戎相见。而昭云郡主,世人皆知离王殿下十岁便将其引入离王府贴身亲教,视若亲妹,想必思云陵也是得离王首肯方才解个中机关,自由出入,若是如此将昭云郡主收入大牢,怕是离王殿下出来也是第一个不愿。届时友国决裂,父子仇视,北临将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啊,故恳请陛下三思。
临皇并未被傅筹的铿锵劝说所打动,不耐摆手,道:
临皇好了,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多说。来人,把她带下去!
无忧放开她。
一声冷冷的命令式话语,有着天生的王者气势,让人不自觉就想要臣服。侍卫们直觉地停下动作,昭云不用回头,也知道除了无忧之外,再没别人敢在临皇面前用这种态度发号施令。
九皇子面色一喜,立刻迎了上去,叫道:
无郁七哥,你终于出来了,真是要急死我了。
出了石室的宗政无忧,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离王。他的眼神如地狱幽潭,冰冷邪肆,薄唇轻启,淡淡重复道:
无忧放开她。
临皇看到他,终于放下心来,却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他走前几步,看向宗政无忧的眼光很复杂,有担忧、有疼爱、有恼怒,还有怨责,最终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万般无奈道:
临皇无忧,你又胡闹了。以后把那石室关了,不准再进去。
宗政无忧仿佛没听见般,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冷漠,却多了几分坚定的力量,道
无忧我说,放开她连同放过漫夭!
临皇望着被侍卫架住的女子,说道:
临皇好吧,既然离王求情,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冷厉非常,众人连忙道:
佚名“遵旨。”声音是齐整整的。
一旁的傅筹引入袖中的手不由攥成拳头,自己的苦求却比不上离王的几句话,多么可笑啊……心中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最初的信念,登上那至高无上的权位,手刃仇敌,为母后报仇,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