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有狐（十八）

九墨看着青轩略显颓废的背影，心中一滞，低头看了眼从青伊手中滑落的那朵小花，在太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纯净，原本应该活跃在美人发间的它如今就这么随意的散落在了地上，九墨蹲下，轻轻拿起了它，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但是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把小花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青丘。

青轩就这么抱着青伊，没有进大殿，而是直接走进了青伊的房间，坐在青伊的床上，抱着她，嘴里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青轩不管族事，白天喝酒，晚上在青伊的房间抱着青伊的尸体喃喃自语。原来，人在最难过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当几天过后，九墨来青丘之时，看到的哪里还是翩翩公子，只是一个醉鬼而已，头发不打理随意扯开，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被酒浸透了，只有左手边的衣服干净如初，相必是因为要抱青伊而故意留下的吧，眼睛有些空洞，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什么话都不说。

看到九墨的时候，青轩顿了一下，然后把手边最近的一个酒罐扔了下去，说道，“来，陪我喝酒。”九墨也不接，皱了皱眉侧身避开了，看九墨那么不识趣，青轩也不再理会，独自继续的喝着酒。

“你不问问我来这干什么吗？”显然九墨是强压着满腹的怒火，硬生生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青轩自然不理会，嘴里含着酒就含含糊糊的问了句，“干什么啊？”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妹妹复活呢？”九墨表情严肃，眉头微皱。

“什么？”而这一消息则让青轩感到了晴天霹雳，妹妹能复活，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去，整理好来见我。”九墨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双腿交叠。

青轩扔下酒罐，连忙起身，以至于起身太猛，身子有些摇晃，在酒精的作用下，青轩重心不稳，又摔了回去，青轩使劲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起身，离开了大殿。

九墨皱眉，摇了摇头，没有搀扶的意思也并没有说话，甚至最后都不愿再多看一眼了。

很快，一个优雅的翩翩公子出现在了大殿上，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整理了头发，收拾妥当后，青轩便急匆匆的跑回了大殿。

“你说我妹妹有救？”青轩迫切的期望已经溢出了眼眶。

“没救了，你妹妹的灵魂在身体死去是便魂飞魄散了。”九墨认真的说着。

虽然听到丧气的话，青轩依旧盯着九墨，等待他的转折。

九墨挑了挑眼睛，说道，“你觉得你妹妹的遗愿重要？还是你的心愿重要？”

青轩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依旧回答道，“逝者为大，况且她是我妹妹，自然是小伊的遗愿重要。”

“嗯，我可以帮你完成你妹妹的遗愿，而不是你的心愿，你可满足？”

“小伊的遗愿是什么？”青轩心中泛起了一丝的不安。

“你还不知道吧，她爱上了一个人间男子，然而却不得善终，我算了一下，她的遗愿如我所料，确是陪他一直到老，白发满头，哪怕不为妻不为妾，只为陪他度过一生，仅此而已，我虽不能完全复活她，但是她的遗愿我还是可以帮她完成的，我之前说的复活并不是完全复活而是只复活一魂一魄，并且只能附身于普通狐狸体内，以普通狐狸的寿命来完成她的遗愿，你可愿意？”九墨静静地说着，青轩静静地听着，九墨说完，青轩依旧没有说话，漫长寂静的等待中，九墨没有着急，直到青轩回了一句，“好，我也知九尾狐死而无法复生，就让她再多活这十几年吧。”

“你先把镜子给我，”九墨伸出手，青轩从怀中掏出，放到九墨的手中，“镜子修复好了，作为交易，我会帮你妹妹完成遗愿的。”

九墨收起手中的镜子，起身，确定殿中只有二人之后，盘腿坐在了大殿中央，接着身上开始散发着愈来愈浓的黑色妖气，妖气笼罩九墨的全身，九墨闭眼，接着从九墨身后显现出了八条尾巴，黑色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没有九尾狐白尾的绚丽，黑色的尾巴给了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

九墨怀中的那朵白色狐毛做的花飘了出来，浮在了九墨的面前，九墨没有睁眼，继续控制着八条尾巴，突然九墨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些什么，纵使青轩如此灵敏的耳朵都没有分辨出来他在说什么，接着九墨额头开始冒出丝丝细汗，在黑气的笼罩下，一只八尾玄猫出现在了青轩面前，只见玄猫趴在地上，八尾继续在空中摇晃，接着，其中一根尾巴越摇越低，随着一声低沉的“喵～”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痛楚，一条尾巴就这么在青轩眼前落了地，接着黑气更加浓郁了，在断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生出一条新的尾巴，玄猫再次发出“喵～”的叫声，相必长尾的过程也未必舒适。

玄猫终是甩了甩尾巴，好似适应了一般，眼睛睁开了，黑色的双眸此时分外光亮，接着九墨又出现在了青轩的视野中，随着黑气的消散，八条尾巴也消失了，徒留地上的那条断尾，没等青轩去碰，就从尾端化为光点消失了。

青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却见九墨额头上布满了汗滴，面色苍白，但是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一副可以看透人心的样子。

九墨坐在原地休息，青轩也不去打扰。

只记得，古书记载，世间存一八尾猫，可实现他人愿望，然长一尾断一尾，受尽长尾之痒断尾之痛，却永远修不成九尾，难成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