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中多有清贵,其中当推书香世家的西街顾家、城北郑家和南门佟氏。
而东小沛韩家则是“容城四大家”中独特的存在。由此向上数三代,韩家还是织棉网贩鱼的贫贱商贾出身。后值临近的江陵水患爆发之时,韩家老太爷不知因何际缘巧合发了一笔横财,从此扩充了门道,生意越发积广,逐渐握住了容城约莫一半的财富。
韩家府宅建在容城东郊的县城小沛,由容城主城到此快马需行三刻钟。
及至一丘陵,大片的竹林开道,磐石铺路,韩家大宅的正红朱漆大门远远地便见醒目,顶上悬一大匾额,上题“韩府”二字。
马车由正门缓缓驶入,接着便是一路向北,穿过了两道门,每过一道,便有门僮去了门槛再重新忝列。从马车中下来,便有仆童上前引路。
只见得宅院十数进,当中房厢楼阁列如棋布,长廊连绵错落,东有山泉潺潺从小丘隐处流出,绕仪门蜿蜒流泻,假山塘池、石台亭榭,各具风雅。韩家大宅从占地到规模都极其气派,当称得上用一句“富贵风流”来形容了。
有嘈杂的脚步声从内院响起,不一会儿便有人拥簇着一位老太太、两位中年妇人并几位年轻小姐,从门廊里涌出,个个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傅棠末认得出,那便是她从江夏远赴而来寻的外祖家的一众亲人。只是原先的记忆里,这群人对自己的委屈视而不见,只是叫她莫怀肖想、安稳行事,以至于原主的委屈愤懑无处宣泄,只求了一个恩典,去容城的东市不羡楼潦草散心一回。
谢月婵“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韩老夫人“我的儿,竟瘦了这样多!”
显然这些热忱的嘘寒问暖,并不是向着她来的。
兰舟低着头撅了嘴,傅棠末捏了捏她的手心,心中也是略略惊异,果真原主的一些感觉也并非全部都是空穴来风。
韩老夫人“棠末丫头也回来了。”
人群中的老太太冲傅棠末淡淡点了点头。
韩中鹤“穿过容城,顺道也接了表妹一起回来。”
韩中鹤倒是没忘了她。
一时众人才恍然一般,纷纷冲着这位表小姐一阵点头微笑,只是那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意味晦明的眼神。
傅棠末只是微笑,一一欠身还礼,该做的规矩还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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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棠末扶着兰舟的手慢慢地走着。
她在韩府的住处是在府中东侧的画居楼。
穿过花墙,只见四檐屋角高高飞起,左右两根廊柱上刷了朱漆,顺着台阶拾级而上,月牙门边有两个丫头为她打起了厚重的遮风门帘。
屋内香炉溢出檀香阵阵,墙壁上挂有花鸟之画,外室和雅室间有锦绣屏风、宝石珠帘作隔断,又有银炭火盆从不间断,让人四肢百骸的温暖舒坦。
雅室内,一张梨木大床大气华贵,内罩落地粉帐。雕花窗下的矮几上摆几株金丝贯顶,约莫是室内常春的缘故,枝叶从容舒展,花开尽态极妍。
相比于先前看到的顾府的清雅布置,这韩府里倒是极为奢华。
傅棠末“倒是有些气闷。”
傅棠末转看了一圈,却是略微皱了皱眉头。
兰舟“小姐刚一来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这个天儿太冷,炭盆的火一直没断。”
兰舟解释道。
傅棠末“我指的却不是这个。”
傅棠末摇了摇头道。
傅棠末“真真的倒是藏富于民,老话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