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范闲并不知道自己的推论与李若曦的看法极为一致,他将罩在头上的灰袍取下,望着司理理。
司理理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审问她,也看得出来这群人对自己还是极为重视的,所以刻意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但没料到竟是范闲!
司理理“你怎么来了?”
司理理无比诧异,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呼叫的声音。
范闲“时间很紧,不多废话,想杀我的人,到底是不是林珙?”
范闲是早知司理理这北齐暗探的身份的,所以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司理理当然知道范闲已经知道了。
李若曦素来公正,如今又执掌着秘令,自然会告诉他,瞧他如此直接,她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
司理理“救我出去。”
范闲“可以,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我救你出去。”
她低头一笑,道:
司理理“范公子不妨先转头看看。”
范闲依言转身,只见言若海不知何时已经身在此处了。
言若海“司理理身为北齐暗探,却与城卫勾结,城卫的参将死了,应是灭口,由此可见,灭口那人位高权重,如今司理理重返京都,你猜,会发生什么。”
范闲“灭第二次口。”
言若海“鉴查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踏上天河大街那一刻,我已经接到通报了。”
范闲“所以你把我放进来,是想……”
范闲想了想,总觉得那几个词不合适,突然又住了嘴,顿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
范闲“你若是想知道真相的话,为何不自己审司理理?”
言若海“你才是主审。”
言若海将钥匙掏出来递给他,道,
言若海“这是她牢门的钥匙,司理理就交给你了,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鉴查院都会支持你到底的。”
言罢,等他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止住了脚步,又说道:
言若海“哦对了,公主殿下是费介的大弟子,如今也算是半个鉴查院的人,院长说了,她冰雪聪明,虽不能插手鉴查院的事,但是你可以寻她拿主意。”
范闲“那你为何还要赶我走?”
言若海“你无权无职,对方连参将都敢杀,若是知道你主审司理理定会对你不利。”
范闲“明面上让我置身事外,其实是在保护我,那若我今夜不来呢?”
言若海“鉴查院从此与你无关。”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他只是个传话的,自然也不过问范闲如何审问司理理。
司理理却是有些不明白,
司理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鉴查院竟如此看重你。”
这样的重视除了南庆公主李若曦之外,便再无旁人了。
范闲“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命运。”
范闲取出一小药瓶扔了进去,道:
范闲“这是毒药,总有人来逼供的,如果你不想活受罪,自己吞服了去。”
小药瓶在干草上滚了两滚,在司理理身边停了下来。司理理攥得紧紧地,她断然没有想到,先前还温柔可亲的范公子,一转眼竟变成了一个诱惑自己死亡的魔鬼。
如果她愿意死的话,当初就不会逃离京都。范闲是算准了这点,看着她双眼冷声道:
范闲“既然你要杀我,难道我还应该疼惜你?你这想法未免太荒唐可笑。既然我给你指了条少吃些苦头的路,为什么不谢谢我? 如此怕死,怎么也配做探子。”
司理理气得紧咬牙齿,恨意十足地抬起头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穿过略显凌乱的秀发,盯在范闲的脸上。
范闲一脸平静:
范闲“舍生忘死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其实你不是愚蠢的人,知道自己就算供出与北齐勾结的朝中大员,最后也免不了一死,所以干脆咬牙不说。”
司理理忽然觉着范公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可怕。
范闲“我不是朝廷的人,我只是想找到那个人,然后报仇。”
范闲“我愿意和你做个交易。”
范闲“除了相信我,你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范闲淡淡地说着,言语里确实阴寒无比,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范闲“我是个不介意对女人用刑的人,因为你想先想杀我。生死之中,男女双方本来就是平等的。”
毕竟从小挖坟,范闲表面上的清逸脱尘并不能完全掩饰骨子里偶尔爆发的阴郁恐怖。王启年默然离开,去让那个牢头来开门,同时准备一应相关的刑具。
随后,无数声女子的惨叫在幽深的天牢里响起。
许久之后,范闲微微皱眉望着晕倒在干草堆上的司理理,看着她血肉模糊的五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启年心中有些异样,他实在是想不到如此清新脱尘的公子哥,看到刚才恐怖的用刑场面竟还能如此冷静。
他在京都这么久,也没见过多少人有这样的冷静,与他年纪相仿的也就只有一个李若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