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五年秋·无一是良人

皇后神情肃穆，李承乾的态度也严肃起来。

他的目光在皇后和李明达之间巡睃，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李承乾母后请讲。

他压低了声音说着。皇后注视着他的双眼，又低下头摸了摸女儿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

皇后过来说吧。

皇后起身离开，走到了另一旁的案塌上坐下。李承乾也跟了上去，坐在了皇后身侧，等着她开口。

皇后眼下也是庆历五年的秋日了。

望了望窗外飘着落叶的庭院，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伤感，感喟道：

皇后兕子也已及笄，是大姑娘了。

她顿了顿，静静地看着面容沉静的长子，半晌后才继续开口：

皇后从前我便同你说过，留意这京中适龄的青年才俊，好为兕子选一位驸马。

果然如此。李承乾垂下眼眸，心中抽痛。

他怎么舍得把她嫁出去？分明喜欢得她要紧，不愿看见任何人沾染她，只想自私的让她永永远远的留在自己身边。有着这样的想法，他怎么会记下皇后的话，为她挑选未来的夫婿？

李承乾母后恕罪。

李承乾喉头发紧，有些艰难的说道：

李承乾儿臣并未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京中才俊虽多，然而总有各处不足，哪配得上明达？

他的话也不算假话。京都中适龄的青年，要么是才学不够，科举不顺；才情俱佳的也有，但就是家世低微，比如京中有名的才子贺宗纬，以及今年春闱致仕的杨万里等人；还有就是略有才华的世家子弟，但品行不端，比如……范闲。

想到范闲，李承乾不由得有些嫌恶，但思及要与对方合作联手，不得不压下那股反感。

皇后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听了李承乾的话，皇后并没有对他的办事不力而指责什么，而是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皇后这京中，乃至这世间，都没有母后满意的人选。

皇后兕子那样软和，受了委屈也不吱声，什么都自己受着，我怎么放心的下？

皇后她未来的夫婿要是见她如此温顺可欺，欺辱于她……

想到那副场景，皇后不由得捂住了胸口，有些气闷，忧虑不已的继续说道：

皇后兕子若是出嫁，你我总不能一直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届时受了委屈，她又不肯说，苦的还是她。

皇后一想到那些，我便心口发疼，要是真有那一天，还不如不如她嫁人，将她一直养在身边也好。

说着，皇后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几乎要落泪。李承乾听着她的话，也跟着难受起来。他千娇万宠养大的妹妹，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去？有李承泽那一次已经够了，万不能再叫她受了委屈。

而且，皇后最后的那句话也触动了他的心——不让她嫁人，而是一直将养在身边。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

于是，李承乾抬眼看向面容惆怅的皇后，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开口问道：

李承乾母后问过明达的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