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帝阙。
一支舞坊车队在百姓们的吆喝叫卖声中缓缓地从帝阙侧门驶入。一双纤纤玉手正悄悄地掀起车帘一角,窥视着外面的一切。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当真是美轮美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黄昏暮色下一支隐匿的弓箭手无声无息地登上城楼准备待命。
看到这,一双美眸目光流转,又悄悄地放下车帘……
直到耳畔乐音萦绕,这双美眸的主人早已戴上半边铜面,身着霓裳舞裙,与众舞姬于殿前献上南淮的宴舞。
不错,此宴正是接风洗尘之宴。
至于接的是谁的风?洗的是谁的尘?那便不得而知了。只见与南淮帝同席而坐的殿上之人,不仅望之俨然,更有一股即之也温的气度,可谓是卓尔不群!
然而在这所谓接风洗尘的宴席背后,又暗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刀枪剑戟,唯有一人知晓!她便是正在殿前献舞的舞姬——兮弱!
殊知舞起舞落间的她一直默默无闻,只是应尽着舞姬的本份,不着高调也不着低调地献上婀娜多姿的宴舞,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动作。
待到乐音转调之际,一名扈从登上大殿,对着殿上那名贵客拱手一揖,并唤他为睦将军!说是大尧质子已平安送往驿站,请他无须担心。
言语之间倒也无甚,唯有那句睦将军却是令兮弱很是动容,让她不得不在韵味曼妙的舞姿间开始暗自盘算着些什么……
直到乐鼓一锤定音的那一刻,霓裳水袖间的她,忽然舞起了几分刚烈,就连裙摆也不禁恍若菡萏初绽一般,全然不同于其余舞姬们的柳柔之舞。
不仅如此,那霓裳水袖更是挥洒自如,化作一阵飘逸,随着摇曳动人的舞姿,不经意地,缓缓落下,落在那姣好的容华之上,轻纱却面,只余下一双美眸在铜面的衬托之下,忽而嗔怒,忽而凌厉,又忽而暗含狡黠之色,流转间,却又化作那般泪盈于睫,教人恻隐。
如此这般舞姿,无不令四座惊羨,就连南淮帝也全然不知自己精心布下的一盘棋正被一名舞姬用一支舞悄然化解。
曲毕,舞落,觥筹交错间,一众舞姬迤逦退下,临走前,兮弱还窥伺了一番,只瞧睦将军神色凝重地盯着她,末了,还向身边的扈从耳语几句,其余的兮弱倒也无心记挂,毕竟又有谁会对这满殿的纸醉金迷心生眷恋。
至于接下来这步棋该如何走,就得看睦将军的心思是否缜密,懂得先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派人将质子连夜送出南淮。
思绪交缠间,一抹朦胧在兮弱眸中染透开来,仔细一看,来者正是舞坊的坊主——蔺娘。这位行走于红尘朝暮中的妇人,饶是岁月再如何不留人,也抵不住她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和万千风情的步姿。
但无论如何,风尘女子终究是风尘女子,登不了大雅之堂,奈何兮弱向她执的却是晚辈礼,可见其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