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8

闷油瓶醒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发了挺长时间的呆，而他一直没出声。

　　他的刘海是真的很长，几乎把左眼都给遮完了，在我给他敷毛巾的时候被我给抹了上去，如果忽略他的真实身份，必定是个十分讨姑娘喜欢的小伙，可这明显不可能。

　　“吴邪，”我听见他唤我的名字，回过神儿来，见他的目光几乎缱绻的放在我身上。活了二十几年，我还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心头有些毛毛的：“怎么了小哥？”

　　许久之后，才听他回了一句：“谢谢你。”

　　话音落下，那天起才算是我们真正交集的开始，闷油瓶是在那时住在我家里的。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永远看上去懒懒的，一个觉分批分次的可以睡上一整天，看着跟个盆栽似的，主人不挪他也就跟扎了根似的。

　　关于这件事情我始终瞒着三叔他们，关键是实在也不好解释。左右不过家里多了个人，这个人不惹事儿，还偶尔帮我做点家务，我也就吃饭时添双筷子，其他没别的。

　　我期间和老痒出去了一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其中过程太多繁琐，抛而不谈。总结下来就是镜花水月梦一场，结果自己还落得一身伤。

　　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别人，唯一知道实情的闷油瓶，又只好反过来照料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那时候有点生气，整个家里的气氛都挺低沉，我就乖乖躺在床上养伤，有情绪也不敢提出来，毕竟和一闷油瓶子交流实在有点困难。

　　而且我始终谨记着，三叔说过他不好惹，人家肯照顾我已是开恩，哪敢提什么意见？

　　半个月后我总算从医院里解脱了出来，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郁结，拉着闷油瓶去楼外楼，好吃好喝了一顿。

　　他始终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记得他那天喝了很多酒，眼角都微微泛红才终于停下，眼中闪烁着一些我难以言喻的情绪。

　　傍晚的时候我陪着闷油瓶在西湖边上逛了一圈，有不少出来跑步的姑娘都频频向他投去暗示性的眼神，可他一点也没在意，只掀下头上的兜帽，声音在晚风中散开：

　　“吴邪，你相信命运吗？”

　　这问题要我怎么回答？我有些抓头挠腮。

　　我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吧，年轻的时候守着自己的小铺子，指不定以后还能继承家里的一大笔财产，这样晚年后我依旧能在西湖散散步，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而又平凡的生活。

　　“命运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好信的，人定胜天嘛，要什么样的命运还不是自己去奋斗，如果非说我信命运的话，大概就是像我现在这样任由命运支配，混吃等死吧。”我回得很轻松。

　　闷油瓶没有在当时回答，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答案。

　　有些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更改。

　　就像我没想到自己会穷尽一生去追逐一个人的脚步，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