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的龙叔听说李明远倒了,赶紧把之前收的定金退了回去,还托人给乐伯带了句话:“以后港大附近的事,我们绝不碰。”
而此时的港大特藏室,阿岚正趴在桌上,对着一张新借的甲骨拓片琢磨。老陈端着杯凉茶走进来,笑着说:“外面都在传,李氏集团的李明远被调去国外了,说是再也不回港岛了——你手底下的人,可真厉害。”
阿岚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研究拓片:“我手底下的人,要是没有这样的手段才糟糕,他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日子恢复了平静,转眼间1994年的新年到了。
1994年香港的春节,腊月廿七就飘起了年味。中环的写字楼挂起红绸带,皇后大道的双层巴士车身上贴着烫金的“新春大吉”,连油麻地的五金铺都摆出了红灯笼——商贩用粤语吆喝着“买灯笼啦,过年挂门口,旺到年尾!”,风里裹着海味的咸香和腊鸭的油意,把港岛的热闹气烘得足足的。
港大校园也添了年景。
历史系办公楼的红砖墙前,老陈搬来梯子,正把院长写的春联往上贴。红纸是特意挑的洒金宣,墨字是用大楷写的,“一元复始春为首,万象更新福在先”,笔锋遒劲,透着老派的端正。
阿岚背着帆布包从特藏室出来时,正撞见老陈踮着脚调整春联位置,连忙上前搭了把手:“陈叔,我来帮您扶着梯子。”
老陈笑着应了:“阿岚同学,你看院长这字写得怎么样?他说要贴得正正的,才够吉利。”
阿岚抬头看着红纸上的墨字,指尖轻轻碰了碰纸边——院长的字带着点颜体的厚重,家传的手艺。
“写得好,比外面买的印刷联有心意多了。”她由衷地说。
下午,阿岚看着男仆在自家庄园的露台挂好最后一盏宫灯,管家就捧着托盘送来温好的普洱。
暮色里,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游轮亮起串灯,像条发光的鱼游在海面,庄园里的杜鹃和桃花在晚风里飘着淡香,把年味衬得格外妥帖。手边的复古座机突然响起,号码陌生,却带着美国洛杉矶的区号——是下属半小时前汇报过的,说有位姓尹的小姐要联系她,经允许后给了号码。
“是阿岚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大洋彼岸的晚风,听着有些紧绷,却没半分哭腔,“我是尹芯爱,之前通过朋友辗转知道你的联系方式,麻烦你下属转达后,还好没打扰到你。”
阿岚指尖搭在微凉的听筒上,语气平静无波,没有多余热络:“没关系,今日庄园没什么要紧事。你找我,是有什么想说的?”
“就是……想找个不太熟的人说说近况,反而没那么多顾虑。”尹芯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憋闷,话筒里能听见游轮的汽笛声,“今日华夏春节,家里来了几位爸爸的学生,大家围在客厅看爸爸新画的油画,尹俊熙坐在沙发上跟学生聊艺术史,爸妈全程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端着水果过去,想给他们分一块,结果没人接,最后只能自己又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