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指尖抵着桌沿,语调淡得没半分波澜:“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
陈东升猛地一拍桌子,搪瓷杯沿震出清脆的响,额角青筋都绷了起来:“所以你果然是揣着别的心思!孟辰,你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军人!规定就摆在那儿,铁板一块,难不成还能为你破例?你非要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国内多少条件合适的姑娘,你偏偏揪着秦家那位大小姐不放!现在人家连你这点心思都没察觉,你这根本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值得吗?”
孟辰瞥了眼发小急得冒痘的额头,嘴角勾出点无奈的弧度——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和阿岚之间的底细,这傻小子怕是连边都没摸到。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清楚。”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话里带了点反问,“你真觉得,能攥着那么大一份家业,还把几个老谋深算的管家治得服服帖帖的大小姐,会是没心眼的傻白甜?她会看不出我的用意?”
陈东升瞳孔骤缩,语气都变了调:“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她知道?”
孟辰伸手把他凑得太近的脑袋推远,声音压得低了些:“秦家现在就剩她一个独苗,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撑下来的没人知道,但实打实的百年传承摆在那儿,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家族断了根。将来,这位大小姐要么找人入赘,要么就得自己留个后。你觉得,我的条件,对她来说不够好?”
他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层透亮的清明:“对她而言,婚姻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要的从来不是丈夫,是个孩子——一个基因够好、能撑起秦家的继承人,懂了吗?”
看着陈东升惊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孟辰心里暗自发笑。很多话没法挑明,他和阿岚才索性编了这么个理由,倒真把这小子唬住了。
“去、去父留子?”陈东升舌头都打了结,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也太……”
九十年代初的大陆,风气本就含蓄,哪怕在南方待了好几年,陈东升骨子里还是认着家里老人的规矩,哪见过这么直白的打算?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把他惊得半天回不过神。
陈东升攥着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急切,几乎是带着点自我诘问的冲动喊出来:“我这是真疯了!绝对不可能!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行!孟辰,你摸着良心说,咱们两家是多少年的世交?打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我哪回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转?圈子里这么多人,论交情,咱俩难道不是最铁的?”
孟辰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这份交情,我自然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东升的情绪非但没平复,反倒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声音也沉了些,带着对过往的郑重:“你忘了?不管是你们孟家的长辈,还是我们陈家的先辈,当年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挣出一条命的。那个年代,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家里添了孩子,是男是女、姓什么,谁还会较真?要是你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不用担着家里的担子,别说你想追求什么,就算你做出再出格的决定,只要不背叛国家,我也绝对站在你这边,一句话都不会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