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没想到终有一天余白稚还会如小时那般看着他入睡。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无疑是尴尬的。毕竟...他还未来得及吃那东西。哪想刚要拧开瓶盖,就听到敲门动静,连带着熟悉的人声,他下意识将东西收起来,手上动作也意外带上了几分慌乱。
“请进。”
余白稚推门而入时就看到解雨臣上一秒还靠着躺椅翻看漫画,此刻因她的“不请自来”而端坐起身子,扬起一抹笑来,“怎么,可是住不习惯?”
“没,来看你睡觉。”
“啊...”见小姑娘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倒是让解雨臣愣在那儿了几秒,反应过来又顿时哭笑不得,“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你好看啊。”
“就你嘴甜。”
“可不是么,与我这美貌绝配。”
“来,让我瞧瞧你又多出来几道皱纹...”
“诶...家养的小花果然长大了,都会调侃你余姐姐了,老了,果然是老了......”
解雨臣见余白稚那一副深陷悲情的模样直想发笑。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说出这种话被别人听了去怕是要吐血了,“余奶奶,您老请坐。”将人按在躺椅上,解雨臣又起身将漫画书放进一旁书柜的一列里,倚住桌板。
知道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他倒是不介意多叫上两声。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解雨臣心里某些想法余白稚多少是能猜到一点,此时他无疑是想转移话题,“别想糊弄我。马上十一点了,你不休息?”
“……”解雨臣身子明显僵直了几秒,“我...不是很困。”
“是不想睡,还是做不到?”
见解雨臣不接话,余白稚干脆起身直步走到床头前,正是方才他放药瓶的地方。拉开抽屉,拿起白瓶来,标签上赫然写着“ 艾司唑仑 ”,也就是,安眠药的一种。
解雨臣脸色不太好,大概是猜到有人将他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事告诉了余白稚,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实际上余白稚无须他再说什么,她早就料到解雨臣接手解家后的一番血雨腥风,这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即使拥有一定的庇护,但心理所受到的创伤却仍然是巨大的。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终究没被保护好。
“对不起。”
接过余白稚手中的药瓶,解雨臣将它放在了一边,而后又露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道:“自己选的路,总得走到头才知道对不对,你不必道歉。”
“长期服用药物对你身子有害无利,你就没想着尝试其他方法?”
“该试的都试过了。”那一刻余白稚突然觉得解雨臣笑得有些勉强,恍神后却又恢复如常,“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有分寸。倒是你,先前听说你无缘无故昏迷了一段时间,怎么样了?”
“......”余白稚摇摇头,示意无碍,“打娘胎里带的老毛病,死不了。”
解雨臣听罢思忖几秒,大概是想到什么,脸色又变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小打小闹罢了。”深思几秒掩盖眼底的几分凝重,眼眸里波光流转间,忽得,余白稚笑了起来,像只看透人心的小狐狸,低眉顺目抿起朱唇,再偏头看下他,“算了。”
见他又转移话题,余白稚也不想再戳穿他了。习惯这个东西,不是她说个一次两次就能改掉的。
“记得用热水。吃了药,就快睡吧。”停顿几秒,“还有…晚安。”说罢,余白稚转身径直离开。
解雨臣盯着禁闭的房门良久,终是不知想起什么摇摇头来,退了两步。走到桌前,拧开瓶盖来,倒出两粒药。余白稚先前的叮嘱在他耳边愈发放大,让人直愣神。回神之际,却也一如往常般,仰头吞咽。
习惯有时候,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或许他可以找个理由来改变。可是思来想去,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