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姝6

绛珠的昏睡时间越来越长了，润玉私下里去过花界水境找过长芳主，想让长芳主恢复天界和人间花开花谢的秩序，谁料长芳主一开始对他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听他一说来意立刻翻了脸报给了太微，太微召他回来好一顿斥责，且有荼姚在一旁煽风点火，便又挨了一顿惩罚。

人间十年饥荒过去了，饿殍遍野，苦不堪言，人大概是一种很顽强的物种，几年时间便重新繁衍生息，凡间上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记得那些惨痛了。

绛珠自灾荒结束后，几乎每日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醒着，旭凤每次来大多时候只能看见一个抱着花盆的润玉，花盆里种着一棵疑似杂草的东西。

整个璇玑宫，感觉就是一个大写的冷冷清清。

旭凤忽然有些怀念那些有绛珠对他冷言冷语地讽刺，他炸毛地挑衅，兄长拉着偏架，私底下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劝他让着绛珠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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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值完夜班下值后路过天河，看见了天河里扑腾着一只白生生疑似梅花鹿的动物。

他费了一些力把那只小鹿捞上来，仔细端详一番，发觉这不是鹿，而是一种食梦的灵兽，名为魇兽。

魇兽向来野性难驯，攻击力不高，又养不熟，可能养上几天就自己跑了，所以也没有多少仙人愿意养魇兽。

不过这只魇兽却是不同，润玉把这只魇兽捞出来时它还挣扎不止，不知是不是以为他是个坏人，后来等蹄子踏到地上才安静下来，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带着一身湿漉漉的皮毛站着，用一双亮晶晶的鹿眼看着润玉。

“回去吧。”

润玉拍了拍它的脑袋，旋身离去，谁知那魇兽也抬了蹄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它。

润玉走它也走，润玉停下它也停下，润玉叫它回去，它也当听不懂，虽然润玉总觉得这只魇兽听得懂人话。

魇兽一路跟着润玉回了璇玑宫，他先去看了一眼睡着的绛珠，绛珠住的偏殿里放着一个花盆，花盆里栽着一棵恹恹的仙草。

润玉看了仙草片刻，魇兽却迫不及待地挤进去，围着那仙草嗅了片刻，然后便见一颗蓝色的珠子飘了出来。

润玉见多识广，知晓这是蓝色所见梦梦珠，无论是仙是魔是人，其梦都可用特殊方法提取出来，提出的产物便是梦珠，蓝色为所见梦，黄色为所思梦，魇兽不过是得天独厚拥有直接提取梦珠的能力的一种兽罢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蓝色的所见梦，那梦里似乎在不断变换着视角，不过所见之处俱是一片白茫茫的云层。

这是太虚幻境，仙人陷入沉睡时可能会神魂离体梦游三十三重天离恨天上的太虚幻境，不过大多在外围飘上几圈回来，不会入内。

太虚幻境他也拜访过一次，那幻境司主警幻仙子性情高傲，纵使他是天界大殿下也对他不假辞色，连面都未露，只叫仙侍出来说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而他也知道太虚幻境的一些作风规矩，也未曾强求，只是以后不再来碰这钉子了。

魇兽“呦呦”地叫了一声，润玉怕它吵了绛珠，比出个噤声的手势，转眼便看见又一个蓝色梦珠飘了出来。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伴随着悠扬的曲调，那梦珠的视野忽然出现了一座巍然的石牌坊，上写着四个大字“太虚幻境”，两边有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牌坊下站着一云堆翠髻，若飞若扬的仙子，似笑非笑地向着这颗梦珠的主人绛珠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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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醒过来化为人形，刚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就看见润玉像个木头一动不动守在她身边，眼眶泛着薄红，登时便彻底醒过来了，坐起身拉着润玉的手问他：

“殿下......你怎么了？”

“无事。”润玉微微偏过头，若非他一激动眼尾便泛红的毛病，旁人还真看不出来他的神色有什么不对。

“绛珠可做梦梦到什么了？”

“也不曾梦到什么，不过是梦里有一个仙子姐姐叫我去太虚幻境里面住下......”

绛珠说这话时忽然脸红了一红，低下头绞着被角道：

“我问她，太虚幻境有没有殿下，那位仙子说太虚幻境哪能随便让男子那类浊物进去，我说殿下秋水为神玉为骨，是六界最干净的人，她说殿下的坏话定不是什么好人，便不肯跟她走了……”

润玉听了这话，心中虽犹闷然，却还是不由失笑，于是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傻姑娘。”

你眼里的我这么好的吗？

绛珠从前便说他长得好，比旭凤还要好，偶然几次看见了他的尾巴也说好看，后来背了几本诗册学了诗律，背几句诗说他好看都是低段位了，一次竟然还写了一首藏头了一句“润玉好看”的诗，可惜她撕得太快，润玉都没来得及看仔细。

润玉想着，这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毕竟他长得如何他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