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桂花香正顺着晚风往屋里钻。玉竹娘拎着鼓鼓囊囊的布包跨进来,看见院里亮着的灯火,脸上的疲惫顿时散了大半:“我还以为得摸黑进门呢,爷俩倒等着我。”
玉竹和大雄连忙迎上去。大雄接过妻子手里最重的那个布包,掂量着笑道:“你娘给捎来多少好东西?压得我胳膊都沉了。”王秀兰拍掉他手上的灰,嗔怪道:“就你嘴贫,还不是你念叨了半个月的腌菜,我哥特意给装了两坛子。”
玉竹已掀开布包看了看,里面除了腌菜坛子,还有外婆晒的笋干、舅舅种的脆梨,最底下竟藏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喷香的芝麻糖。
江玉竹“外婆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他拿起一块递给母亲,眼底漾着暖意。
王秀兰看着儿子手里凭空多出的盘子——刚出炉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惊得眼睛瞪圆了:“这又是你弄出来的?”玉竹笑着点头,又凭空变出双干净筷子:
江玉竹“娘尝尝,用院里的桂花做的。”
三人围着桌边坐下,王秀兰刚咬一口糕点,就看见桌上的梅子酒,顿时乐了:“巧了,我今日回来,正该喝杯酒暖暖身子。”大雄连忙给她倒了半碗,又说起方才大长老来相邀的事。
王秀兰听得直咋舌,却没像大雄那样急着追问,只是看向玉竹,轻轻抚着他的手背:“你不愿去,定有你的道理。咱们家不求什么仙门富贵,一家子守在一块儿,比啥都强。”
玉竹心里一暖,布包里的脆梨自动滚到盘中,果皮簌簌褪下,露出雪白的果肉:
江玉竹“娘,舅舅种的梨真甜。”
王秀兰尝着梨,说起外婆家的新鲜事:“你表哥定了亲,女方是邻村的绣娘,手巧得很,我给你捎了块她绣的帕子。”说着从包里翻出块青布帕子,上面绣着几枝兰草,针脚细密。玉竹接过来收好,轻声道:
江玉竹“过几日我去趟外婆家,给表哥送些东西。”
大雄喝了口酒,忽然想起什么:“后坡的菜明日得浇,你娘也去,咱仨一块儿去地里转转。”王秀兰笑着应下:“正好我带了些菜籽,咱再种点你爱吃的萝卜。”
月光越发明亮,桂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王秀兰给父子俩添着酒,说起玉竹小时候总爱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走路,一不小心摔进泥里,哭得满脸是泪还不肯让爹抱。玉竹听着,想起前世临死前,眼前闪过的也是母亲这样笑着说话的模样,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
他抬手挥了挥,墙角的竹篮自己飘过来,里面凭空装满了饱满的花生。
江玉竹“娘,明早我给您煮花生粥。”他轻声说,“再蒸几个您爱吃的糖包。”
王秀兰笑得眼角起了细纹,捏了捏他的胳膊:“还是我儿疼我。”大雄在一旁哼了声:“刚还说我嘴贫,你这不是也一样?”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混着桂花香,从窗缝里溜出去,惊飞了院墙上栖息的夜鸟。
酒喝到酣处,王秀兰忽然想起布包里的腌菜,起身要去取来下酒。玉竹指尖轻点,坛子自己掀开盖子,里面的腌黄瓜跳出来几根,整整齐齐码在碟子里。大雄看得直乐:“有我儿在,以后你连筷子都不用动了。”
王秀兰却没笑,只是望着玉竹,忽然叹了口气:“以前总怕你受委屈,如今你有这么大本事,娘反倒踏实了。”她拿起块芝麻糖塞到儿子手里,“咱不求别的,就像你说的,平平安安过日子,比啥仙门都强。”
玉竹握着那块温热的芝麻糖,看着父母眼角的笑意,听着院里桂树的沙沙声,忽然觉得两世的奔波与苦难,都在这片刻的安宁里化作了甘甜。他知道,这满院的花香,桌上的酒,父母的笑,才是他轮回一世,最该守护的仙境。
夜风穿过院子,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桂花开得更盛了,甜香漫过窗棂,沾在每个人的发梢上,像一场温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