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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云深旧事(一)

陈情令:故山犹负平生约

第一次来到云深不知处时,她不叫阿辜,也不叫蓝晏,她没有名字,每重生一世她都会忘记前世的记忆,而这次,是她的第二世。

五大世家共同治理天下,与此同时,还有一位鼎鼎盛名的国师,名叫薛重亥,有不少门派都想将这等能人请到自己门下做客卿,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这位法力高强的国师竟然用阴铁吸纳怨气,以活人为牲,还控制着一只上古妖兽屠戮玄武大肆屠戮仙门众派,一时间生灵涂炭。

某一日,薛重亥又抓来不少活人,将他们绑着跪在自己面前,其中有不少都是各门各派当中的弟子,他如往常一样,召出阴铁要将满屋子的活人灵识全部吸入阴铁。

就在阴铁吸纳所有人的灵识后,突然亮起一阵红光,刺眼得让人无法靠近,薛重亥连忙为自己画了一个阵挡在面前,勉强地向前方看去。

只见那红光异常的鲜艳,像是人血,薛重亥近日踏入每一处地方就要抓人来祭阴铁,所以这段时间阴铁每日都吸入了很多的活人灵识,薛重亥抬起手,一步步向阴铁靠近,就差一步之遥时,阴铁中突然冲出一股力量,薛重亥一时没提防住,被打了出去。

被打出屋外的薛重亥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屋内的红光褪去,薛重亥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慢慢向中走去,待踏过门槛时,也不禁为屋内的画面震惊到了。

阴铁掉在地上,身旁还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此时正一脸迷茫地看向他,薛重亥愣了片刻,忽然猖狂地大笑出来,那个红衣女子害怕地退后了两步,都不敢再看他了。

或许是因为雏鸟情结,她刚面世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薛重亥,即使自己在心中有多么害怕这个人,却依旧避免不了还是会下意识靠近他的动作。

可是就这么一个她自以为可以依靠的人,却狰狞着脸将她的血抽出来祭到那块铁东西里,她以为只有一次,可没想到在第一次之后,这个男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从此她便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被来人抓起来扔到放血池里,用完再被扔回来。

她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最初的那身红衣,只是现在上面沾染了她的血迹,变得更艳了。

她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往往都是外面的人给她扔进一个硬邦邦的或者是发霉的馒头,她实在饿的不行,捧着吃得很快,可是一个馒头又怎能果腹,更何况她每日还被放血。

从来到世间为止,她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那个男人也不在乎她叫什么,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在意识完全模糊前,她在脑中第一次有了一点意识,希望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事实却与之背离,见她的最后一滴血已经流尽,薛重亥用之前自己钻研出来的邪法,又抓了许多活人,还都是灵力上品的修道之士,利用阴铁吸入他们的灵识,重新召回了红衣女子。

于是,薛重亥控制着屠戮玄武,身旁还带着怨魂以供他随时取血使用,比以前更加肆虐地屠杀名士与百姓。

又是一世,她倒在血池里,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割开,然后被人无尽地取血,她的世界除了这个,就只剩下了牢笼。

直到有一天,许多穿着华贵家服的人到来,他们口中喊着“杀仙山,毁阴铁!”、“薛重亥,交出阴铁!”、“势要把怨魂驱散!”。

仙门的铁蹄踏破了关压她的牢笼,被发现时,她的手腕处裹着一圈被血染红的布条,她被人提起来又扔进另一个黑压压的囚室。

突然,某一天有人来看她,是一位身着淡白蓝色的女子,服饰淡雅衬得她脱俗超然,温润的上善若水,平静祥和,额上一抹卷云纹抹额,身后还跟着一位手执拂尘,飘然若仙的道长。

那个抹额女子上前撩开她凌乱的头发,她第一次见到别人对自己笑,不由得愣住了,下一秒,这个女子朝她伸出手,问道:

蓝翼可以起来吗?

她不敢把自己脏兮兮的手放在她手心,她也不认识穿着这样华贵的人是谁,一直被奴役的习惯迫使她自己撑着地面站起身,哪怕是中途差点摔倒,也要躲开她的帮扶。

女子身后的人上前,在她身边耳语几句,女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想替她撩开蓬乱的头发,可她还是立马躲开。

蓝翼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叫蓝翼,是姑苏蓝氏的现任宗主。

可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抬头,蓝翼靠近她,她就向后退,最后没办法,在临走前,蓝翼嘱咐看守的人按时给她送饭菜,不可苛待。

直到蓝翼走后很久,她也没有抬起头过,而是背过身接着躺下,阖上眼眸又是无尽的黑暗,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接受不了光明的到来。

五大世家举力攻打薛重亥,可在最后一刻却让他借助阴铁之力逃跑了,而怨魂被他扔下,打进薛重亥的府邸时,怨魂奄奄一息,是薛重亥临走前还取了她一半的血。

众家坐在一起谈论着薛重亥的下落,以及怨魂的处理,有人提议用怨魂引出阴铁,薛重亥使用阴铁需要怨魂这料引子,到时必然会将他引出来,而有的人提议直接将怨魂杀死,因为她与薛重亥作恶多端,理应如此。

蓝翼听着这些名士之言,起身拂袖离开了,抱山见状也跟着走了,徒留身后还喋喋不休的人们。

抱山散人阿翼,你等等我。

抱山追上脚步匆匆的蓝翼,跑到她身边,二人都是一样的满面愁云。

抱山散人阿翼,你告诉我,你是想救她,还是也想利用她引出薛重亥,然后一绝永患?

蓝翼抱山,我们二人是知己挚友,你怎会不知我心中所想?

抱山散人不是我不知,而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抱山一语中的,蓝翼也无话可说,抱山与她果真是多年知己,一句话就将她心中所想说出来。

各家历代宗主都是由男子所当,而姑苏蓝氏这一届是蓝翼,一个女子的话在外界眼里不足为重,更何况她年轻气盛,旁人也由此对姑苏蓝氏多了一份轻视。

蓝翼刚刚坐上宗主之位不久,她聪明,修为高,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急,她着急想向世人证明年轻的女子也可以担当宗主之位,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一样可以。

可她也有着别家没有的清醒仁慈,薛重亥做过的事所有人都很清楚,怨魂做过的事却只有她清楚,别人将他们一概而论,实则是掩盖他们内心猖狂的欲望。

怨魂自问世以来,从未正大光明出现在外界面前,攻打前,百家心中都有些胆颤那传说中为薛重亥所利用的怨魂,可是等到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传说中那个可怕无比的大魔头,竟然是个骨瘦如柴,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小姑娘。

若是有事,这么多天以来,他们这些人早就该死了千百遍了,料是傻子也清楚,这怨魂根本没什么杀人作恶的本事,只不过是个被薛重亥用邪术炼造出来的魂儿,又被他囚禁着逼迫给阴铁喂血的傀儡罢了。

蓝翼再次去大牢里见她的时候,一如初见时一样,她一个人安安静静、没有生气地躺在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薛重亥对阴铁视若珍宝,可对这从阴铁中幻化而出的小魂却不重视,如同畜生一样地对待,就连逃命时都要再取一次她的血,然后丢下她独自跑路。

蓝翼是名士,更是明士,她不会像里头的那些人一样故意蒙蔽自己的内心,所以不可否认,她的的确确犹豫了,也心软了,她想放过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是薛重亥一定会再次利用她来屠杀生灵。

或者,自私一点说,蓝翼担当宗主之位一直饱受非议,她力图打破陈规,探寻创新之道,也要让世人知道女子一样可以做大事,她从姑苏来时,翻阅了许多书籍,查到了镇压阴铁的最佳地方——寒潭洞,到时再将怨魂杀掉,一切便都归于平静,可她来到这里,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易。

蓝翼抱山,我不想说这些了。

蓝翼说完转身要走之际,抱山又一次叫住她,

抱山散人阿翼,切莫一时冲动。

蓝晏顿了顿,抬脚离开了,抱山在后默默地注视着蓝翼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们二人相交多年,就连蓝翼坐上宗主位的那天,抱山也在场,几年来,她深知蓝翼心中苦闷,故此她也没有再云游或是回山,而是在蓝翼身边陪着她。

如今有一个可以在百家之中站稳脚跟的机会,她怕,怕蓝翼会选错路,到时不仅蓝翼心中有悔,抱山又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抱山便想时常和蓝翼待在一起,蓝翼也不像之前一样皱着眉头了,那一天,蓝翼提了两坛酒与一些吃食,与抱山一起去了大牢。

大牢阴暗潮湿的角落,依旧蜷缩着一个穿着破烂红衣的小姑娘,听见有人来了,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直到二人走到她面前,她也不敢放下来看她们。

蓝翼你睡着了吗?

是上次那个清冽的声音,可她还是不敢看人家,直到蓝翼碰到她的手时,她如烫手山芋一般惊慌地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不住地往后躲,墙上粗糙的墙面剐蹭着她的皮肤生疼。

蓝翼不好意思,你不喜欢我碰你是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可她不说话,蓝翼也只好先将酒放下,柔声抚慰着她的情绪。

蓝翼你不要害怕,我们两个都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将糕点摊开,推到她面前,

蓝翼你饿不饿?我刚买了些吃的,你吃点儿吧。

在她出世以来,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和人交流,什么是礼仪,善恶美丑都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地上的糕点,却不敢伸手,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在她的意识中,这世界上能吃的只有发硬的霉馒头。

蓝翼捻起一块,递到她面前,

蓝翼给。

她看了眼蓝翼手中的,伸手轻轻从地上摊开的油纸上拿了一块,动作十分小心,生怕自己手上的灰将其它糕点给蹭脏了,到嘴边时一口咬住,囫囵吞下。

蓝翼慢些。

蓝翼想为她顺顺背,可是她警觉地闪身躲开,嘴巴鼓鼓地嚼着糕点,眼睛一直盯着余下的看,但没有人说可以再吃一块,所以她也不敢再拿,只能眼巴巴地盯着。

蓝翼笑了笑,这也算她对自己放松一些了,不至于像之前一样那么害怕。

抱山看她一直嚼,热心地倒了一小杯酒递给她,可她迟迟没有接,以为她不想喝,于是便放到了地上,刚放下她就立刻拿起来一饮而尽,只是酒辣的她咳嗽。

抱山散人这这这……

一脸心虚,抱山只是看她有点噎,顺手给她倒了一杯,却忘了这是酒。

蓝翼没事吧?

她躲开蓝翼的手,拍了拍胸口,比刚才好些了,抱山刮了刮鼻子,有些抱歉,她放下酒杯,也没有下一步动作,蓝翼将手中的糕点又一次递过去,

蓝翼呐,再吃一块。

得到允许后,她才像刚才一样小心地挑了一块,蓝翼与抱山相视一眼,大概明白了,于是蓝翼放下手里的糕点,耐心地等她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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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焯!怎么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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