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从城外回来后,便去了趟皇宫将案件调查的进度禀报给了皇上,回到陆府时,恰巧碰见走出来的父亲陆廷,两人避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
这种情景陆府的下人们也早已习惯了,好像在九年前开始,一些就都变了,变得更加的冷清…
陆绎“爹”
陆廷“听说你今天面圣的时候闯祸了?”
陆绎没有理会自己父亲的问话,更是对着他没有一点耐心,试问任谁在小小的年纪经历痛苦的事,都不会没有改变,更何况陆绎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呢。
就算他不恨自己的父亲,但也不会对他抱有期望,至少现在的陆绎是这样的。
陆廷“站住!”
陆廷“怎么?难道你不该跟为父解释解释吗”
陆绎“是我捶丸技艺不佳,确实该好好练练了。”
陆绎漫不经心的回答,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过陆廷,是不想和不愿。
陆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廷“你就是由于平日做事过于随性,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
陆廷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儿子是怎么样的人,他又岂会不知道,但就是因为了解陆绎,他才会这么生气。
陆绎“我自己有分寸,不用爹费心”
陆绎始终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有他自己的考量,容不得别人多说,包括自己的父亲。
陆廷“你还没有忘记,你要记到什么时候!”
陆廷“难道你要记我一辈子!”
他又何尝不是在后悔呢,陆廷心里又何尝舒坦过,每每午夜惊醒,无一不是在痛苦,但是又能如何,身在朝廷,就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绎“我做了这几年锦衣卫,听到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陆绎“呵,好一个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陆绎“父亲为人一向凉薄,难道还指望儿子重情重义不成!”
陆绎脸上比任何时候的煞气都要明显,眼神充满着不屑和凌厉,冷笑着,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曾经的他将父亲视为自己的榜样,想成为父亲一样的厉害的锦衣卫,但是世事变迁…
陆廷“陆绎!”
陆绎“我说得不对吗”
陆廷气急,抬手想要打他,但是却被陆绎反抓在手里,陆绎眼神凶狠的对着自己父亲,毫不留情。
陆绎“爹,您这一巴掌打下来,疼的是您,不是我!”
陆绎甩下他的手,满身戾气,转身便走了。
留下陆廷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身着月白广袖常服的陆绎,颇有一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味,丝毫没有刚才锦衣卫那种冷冽嗜血的感觉。
他跪坐在箜篌的旁边,双手抚琴,温润如玉,弹的是当年他母亲的那首《桃夭》。
陆绎虽非皇亲国戚,但世袭锦衣卫,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对箜篌司空见惯,又有陆母这箜篌演奏家的教导,精通箜篌不在话下。
而其音色非常符合陆绎的气质,外表华丽,内心清明,在严党把持朝政的当下,仍能和而不同,志存高远,内心始终有一把正义的尺子在丈量自己的良心。
所以陆绎独特的气质钟爱箜篌恰如其分。
他年纪轻轻,平日却下手血腥凶狠,这与他童年目睹母亲被刺客杀害分不开,母亲去世,怨恨父亲,逐渐让他变成无情无爱的冷清性子。
唯有箜篌,唯有桃夭,能勾起他心里的波澜。
但现在,箜篌还在,可已经没有人能为他弹桃夭,那样的温暖已再难寻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陆绎起初弹的节奏音韵和谐优美动听,越到后面似乎越加急躁,音韵中暗藏愤恨与杀气,以至于用力太猛。
《桃天》之声又将他带回到儿时那间充满回忆的小院里。
院中,母亲坐在台阶上弹着《桃天》,父亲在院中习武练剑,小小的他则手托下巴尽情地享受着父慈母爱的美好。
这番景象是如此的美好,他真想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可突然,一把利剑插入他母亲的胸口,母亲瞬间就倒在血泊里,小小的他惊慌失措地哭喊着,摇着身边倒下去的母亲。而此时陆绎的父亲陆廷则拿着一把刀就站在不远处。
“娘!娘!”
“娘!你醒醒!”
陆绎弹着弹着便逐渐急躁,耳边眼前都是当年的惨案,颇为难受,紧紧皱着眉头,当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稚嫩悦耳的声音。
“你很厉害呀,比我见过的男孩子都要勇敢!”
“不要不开心了,我给你我最爱吃的糖,好不好?”
陆绎慢慢平复下来,双手搭在箜篌上,垂下眼眸,望着左手晚上的那根手绳。
这根手绳是陆绎的母亲喜爱弹的箜篌上的一根琴弦,只不过当时琴弦断了,为了留住对母亲所爱之物,陆绎便将此物做成手绳模样一直携带在自己的手晚上,以此作为对母亲的思念。
他脑海中又慢慢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很模糊,模糊到看不清人影,但他却知道那是准,一个在他灰暗的时候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但是他找不引她了,他把她弄丢了。
陆绎从点点温柔的表情变得又那么落寞,周围笼军着一层薄薄的阳霾,预示着他的心情。
慢慢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变成了身着蓝色水仙裙的江笙,她那开心的,狡黠的,生气的,深沉的,凌厉的模样都一—浮现在他眼前,灵活生动。
陆绎微讶异,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江笙,她总让他感受到熟悉的感觉,但他却不敢想,他怕又从期望跌到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