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高阁之上,风清月明。
入城,观这繁荣昌平,灯火通明,夜市的叫买声,显得格外的热闹,也快夜禁了。
青楼姑娘的嘻笑声下,藏得是什么悲欢离合?
酒楼里的贵公子高声阔谈,酒池肉林,这后面到底是名门顽劣公子,还是曾辉煌后一无所有的买醉人?
在长安城里,一家朴雅客栈里,小二敲着一客人的房门,“顾公子,茶水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声温润又略显青涩的声音破空入耳,清心一片的感觉。
小二轻轻的推开了屋门,见着十三四岁的小公子。
顾原端坐在窗边观景的木雕椅上,手轻握着折扇,一席清水衣,望着窗外,看着那灯光。
“这是长安之景吗?”顾原转头,手中折扇轻敲掌心,缓缓道。
小二被这句话愣了一下,平时的伶牙俐齿像是不存在,但还是快语答道,“公子在长安内,见的便是长安景啊。”
顾原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窗外的繁景,眼睛仿佛像水一样平静,笑意达不到底,寒意矇眬,像死水一般。
小二送完水便出去了,下楼时,心想着,这客人真是奇怪。想着想着竟出了神,一不小心撞了人,托盘从手中摔下,人往后仰。
被撞的那人,凌空一抓,抓着小二的衣领,往上一提,让人站稳,“小心点。”
说罢,那人便匆匆上楼,小二瞧着那人的脸,还带了个青黑色半面具,上面的花纹独特,带在他脸上,甚是英气勃勃,眼里意气风发。
“这是哪家公子?”小二对着身边的人道。
“带这种面具的只有慕容大将军的军队士兵了。”
————
“呼呼!皇…公子!你怎么在这!”慕容栩破门而入,喘着气道。
顾原倒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烛光照着他俊俏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慕容栩快步走到顾原的旁边,微声急促的叫了声“皇上!”对面的人也没反应,漠然的情态。
“慕容栩。”顾原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惚隐隐有哭腔,像压抑着什么,哽咽不得。
“臣…属下在。”慕容栩脸色不定,他怕顾原又想不明白。
窗外的灯火映着两人的脸,像画一样的清恒。
但顾原又没吭声,只是紧紧盯着慕容栩,眼中本来的平静全换成了泪水,迟迟不往下掉。
慕容栩迅速得搜了自己的身,没有帕子,只好伸手挽着衣袖,弯下腰,轻轻划过顾原的眼角,瞬间湿了一片衣布。
顾原突然抱着慕容栩的腰,埋头呜咽道,“皇叔。”
慕容栩猛然一震,严肃低着声道,“不算,臣的父亲只是先皇的导师而已,这辈分都乱了。”
顾原没理慕容栩的话,抬起头,即没松手也没站起,“这长安景是怎么样?”
“繁华昌盛。”慕容栩望了眼窗外思索答道。
“哦?”顾原挑眉,一改前态,“朝廷的那些臣子的人,不都在仗势欺人吗?自古的高低贵贱,让今朝变得败絮其中,却多的不公,被繁荣景象覆盖了。”
无错,可是人们看到的却只是大体的盛平。
“这些必然有的,不可能一一解决,也没有能力,只能维持表面,自古的贫贱大小对如今的变法有很大作用,至少反叛之徒少,让人懂该有的和不该肖想的。”
慕容栩的一番话,让顾原听得一愣,不过眼底的不明情绪流逝极快,恢复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里说着,
“你讲得,朕不懂。”
那年顾原是这么说的,而慕容栩只是回答了句,你还小。
————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的皇帝养了一条好狗,从来都是见人咬咽喉,见主讨好,忠诚至极。
可这条狗突然一跃而起,反咬了主人一口,奇哉,奇哉。
“骑射大将军——慕容栩,字长恒,因买国通敌,差一点让我大清十几万危虎军葬身北蛮人手中,证据属实,押入天牢!”
昏暗的牢房犹如猛兽的内脏,在里面阴暗恶臭,全是犯人的哀号与呻吟,凄凄凉凉。
慕容栩脚踝上拷着铁链,一脸平静漠然,在大理寺的人监控着进了重犯区,“铛铛……”铁链响着,重犯区格外的安静,这声音显得很悠长,坠落。
“进去!”
那些狱卒骂骂咧咧锁了门,慕容栩不急不慢的走向角落,坐在草席上,席子破损不堪,坐上去扎人,浑身都不舒服。
可对于慕容栩来说,已经是最舒服了,不用被鞭打火烫,各种折磨,还是单人间,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从万人敬仰的将军坠到了万人唾骂的买国贼,从九重摔到深渊一样痛得绝望。
买国贼?慕容栩可没做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怀疑他?一封不明不白的信就是证据?这么多年的战功,足以显出他对朝廷的忠心,对皇上的追随,就像条狗一样。
但,他不信。慕容栩苦笑了一下,往日的傲气威武在绝望里渐渐消失,终在黑暗里露出了多年不见的害怕。
想着想着,慕容栩一股困意涌上,明天的审问不过是变相的惩罚羞辱,还不如多睡一会。
闭上了眼,泪就不会流出了,睡死了蓝,一切都是梦魇,他梦见了孩提时候,母亲握着他的手,苍白的脸上写尽了痛苦,眼泪滴在他的手上,滚烫后的冰凉。
“不要出声,莫动,娘出去一下,待到天明,会有人来接你……”
“娘,你会回来找我吗?”
“会,一定……”
再见时,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血肉模糊,他曾期待过,幻想过与母亲相见时的场景,那种喜悦,到如今有多么讽刺。
“走了,回宫。”
那个男人说,冷漠的神情,眼睛里盛满不屑,像对一出戏的不满。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那男人看都不看他,“她又不是我杀的,这是她该做的,结局也会如此,再说一遍,回宫。”
“也就是说,我也会死了……”
“还不是时候。”那男人笑了一下,满满的怜悯,“你该替你母亲放下的错受惩了。”
恶梦开始了,多了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