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霁缓缓抬起头,眼前景象已经大变。
尸山血海早已消失不见,江氏夫妇和江厌离的尸首也已经消失。
他抬头望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水……
他转过头看江澄,可江澄早已消失不见。
他赶忙起身去寻他。
这地方有些熟悉,他径自往前去,才发现这地方是莲花坞。
不过,不是他见过的莲花坞,此时周围一片破败,残垣断壁,焦土连连,让人目不忍视。
他缓步走过去,看见那一片焦土中,有个人影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蹲在几块烧焦的木板下。
“江……晚吟?”常霁唤他。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不语。
常霁见那人模样不过十来岁,浑身衣袍破烂不堪,一双眼睛疲惫而又绝望,看不到一丝光彩。
常霁问他:“你是……江晚吟?”
“你是谁?”他问他,语气就像是临终的老人,对这世界早已失去一切希冀。
“凌星河。”
“你来莲花坞做什么?”他紧紧抱着自己,浑身笼罩在阴郁之中。
他的腿受伤严重,一直在流血。
可他不在意,只是蹲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我来带你离开。”
他看着他,问他:“去哪?”
常霁不知道怎么回答,去哪?去莲花坞?这不就是莲花坞吗?
“你想去哪?”常霁问他。
“我只想留在这里。”
“不。”常霁蹲下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留在这里,跟我走。”
他看着他,他的眼神澄澈而又明亮。
似是从凌星河眼中看到了希望,亦或者从他眼中看到了诚恳与真挚,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到此的人。
“凌星河,日后我若重建莲花坞,你留下来陪我,守着我可好?”他如此问他。
常霁看着他。
这是年少时候的江澄,是那个被莲花坞大劫扼杀在此处的少年。
这片焦土埋葬了江氏弟子门生,埋葬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将这个明媚少年郎长埋于此。
江澄将这个少年弃于此地,独自扛着云梦大旗,披荆斩棘,傲世仙门!
“好。”他看着他的眼睛应他,“他日你若重建莲花坞,我必守你一生一世。”
半晌,他似眼中动容,回了一句:“我跟你走。”
常霁看了看他,替他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他伤的严重,根本寸步难行。
常霁只好俯下身子:“来,我背你。”
江澄一怔。
常霁不由分说,将他拉到背上,背起来,向前走去……
他趴在他身上,精神倦怠:“我们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他又问:“凌星河,你怕狗吗?”
“不怕。”
“那以后的莲花坞要养很多狗。”
“好。”
“名字我都想好了……”他趴在他背上,喃喃呓语,“妃妃,小爱,茉莉,姗姗……”
常霁抽了抽嘴角,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却还是应道:“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凌星河,你可会食言?”
常霁背着他,缓缓道:“不会!”
“我记住了……”
话毕。
一道刺眼白光迎面而来,常霁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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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
常霁缓缓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蓝景仪和薛洋洋那两张焦急的面孔。
“公子……”
“凌……宗主……”
常霁去看江澄,他靠坐着,呼吸强劲了不少。
他赶忙又检查了他的手腕和脖子,黑色纹路已经消失。
他又从怀里摸出药瓶,倒了粒药喂进他嘴里,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薛洋洋看着他,担忧不已,“你没事吧?”
常霁摇摇头,接着对蓝景仪道:“他没事了,你替他把伤口包扎好。”
蓝景仪看了看他的手腕,欲言又止,还是走到一旁替江澄包扎。
薛洋洋将常霁扶到旁边,替他把手腕裹好。
他还有些余悸:“公子,我一进门就瞧见你和江宗主倒在地上,满地是血……”
常霁淡淡道:“他心魔太重,我施了针也压制不住,只能用别的办法。”
两人在一旁低语,蓝景仪不时抬头看一眼。
“公子,你何必为别人冒险?”
常霁道:“若是这位江宗主成了凶尸,只怕这世上没人能制得住。”
薛洋洋不语。
随即,他又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常家将常若霖和常若明的尸骨重新装敛之后入葬了。”
“就这样?”
“嗯。”
常霁想了想,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公子,难不成真是常家将这二人制成凶尸?可为什么要伤江氏弟子?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吗?会不会有幕后之人?”
常霁缓缓道:“常家做这事做的隐蔽,这人既能知晓,还能把这两具凶尸弄出来,说明这人肯定很早就注意到常家……”
“那他如此做……”
“无非是借我们的手揭露常家而已。又或者故意给我们制造契机。”
薛洋洋道:“公子,这背后之人不知是敌是友……我们是否要……”
“不必。”常霁道,“由他来。我倒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些什么手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