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奇和小孩的友情
人物“我”与阿布德尔的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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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德尔脱下了他的外衫，盖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向安德鲁，他正在和伊奇玩闹。以前他胆子小得像个鹌鹑，现在倒是越发大胆起来。
“我想一会走。”我告诉阿布德尔，“让我呆会，我想再看看我的弟弟。”
阿布德尔欲言又止，他眼神复杂地从我眼角的皱纹划过，然后又停留在模样看起来仅十岁左右的安德鲁。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我说：“伊奇很喜欢安德鲁，他是个好孩子。”
“当然。”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的弟弟是世上最好的孩子。”
安德鲁和伊奇的相识来自一场斗殴，当时的安德鲁被几个稍微年长的男孩围在了一起，然后伊奇帮了他。安德鲁朝我解释，这是因为他经常送咖啡味的口香糖给他，但我觉得伊奇是条好狗。
“小姨，你不知道，它放屁可臭了。”安德鲁形容伊奇时，喜欢捏着鼻子，“它还老是追着我跑，我不给他吃的，他就凶凶地朝我叫。”
“那你知道它凶，你还偷偷跑出去找它玩。”
“诶。”安德鲁模仿着电影里老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摇着头，“因为它比我强，所以我得多向它学习学习。”
跟狗学打架，我倒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安德鲁自从和伊奇认识之后，每次我给他做的点心他都会偷偷地带走，浴室里的毛球球也总会少几个，至于家里的咖啡味的口香糖，反正我再也没吃过。
“伊奇！”
如果我把安德鲁关得太久，他在窗台上看着伊奇的身影就开始吼，“快来找我玩啊！”
原本我打算收养伊奇的，但是它是一条太过自由的狗，整个街道的人似乎都知道它，但大人们都讨厌它。
为了做事方便我总把安德鲁关在家里，也估计是在我外出的时候，伊奇才进了我的屋子。
“你后悔过吗？”阿布德尔难得地表情更加凝重了，“伊奇的嗅觉很灵敏，如果不是它的话，我们也不会找到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回答话的时候，抬起了手臂开始细看，原先我鲜嫩的皮肤已经开始跟枯木一般。
“安德鲁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让他开心比让他活着更重要。”
安德鲁还在屋外朝伊奇扔球，一小孩一狗，跑来跑去，比天上的浮云、树枝里传来的鸟鸣更加生动。
“伊奇是个很高傲家伙。”
“而安德鲁很自卑。”
“他们在一起互补，这样挺好的。”
说完话，我的身子跟着一晃，阿布德尔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时间过得太快了，阿布德尔。”我伸出手，外衫脱落，露出了手腕上银白的手铐，“我觉得我没法去警局了。”
“这是何必呢？”
“为了让尸体像个正常人生活，去杀了那么多人，还赔了自己。”
阿布德尔挂在脖子上大珠子勒到我了，我换了姿势环着他的肩膀，他看我态度轻松，脸上浮现了怒意。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阿布德尔又开始指责我，“你是我见过最蠢的术士。”
“别再说我了，我想哭了。”
阿布德尔更紧地抿住了嘴唇，我朝他扯了个难看的笑容。
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如何评判我的犯罪的。因为我杀的是恋童癖和通缉犯，而用他们性命维持生命的安德鲁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孩。
“六年杀六个人，六个人换安德鲁一年的生命，十二年来，你就一直让他叫你小姨？”
“嗯。”
阿布德尔还想问我细节，但我不想多和他说了，我招手，让他抱着坐到了朝着窗口的椅子上。
我透过窗口，盯着屋外。
伊奇和安德鲁又跑到了花丛中，而伊奇的鼻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留了一只蝴蝶，而安德鲁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睫毛随着蝴蝶的振动而颤抖。
“真美啊。”我感叹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花园这么漂亮呢。”
“要我抱你过去再看看吗？”阿布德尔问我。
“不用了，安德鲁现在还不知道我来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们，阿布德尔也陪我一起变成了雕塑。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原本清晰的视野一晃通通变成了金色，在舞动的影子间，我捕捉到了伊奇的大耳朵，安德鲁圆润的手。
我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安德鲁受伤了，我很担心于是跟踪了他，结果我在他的身后发现了伊奇。
小狗的表情实在不好看，仿佛在说我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小鬼，只是因为他会给我口香糖。
我跟着他们两个走了一路，然后我看到伊奇动作灵巧地在人群中窜动，安德鲁倒在了地上，而它跟着护在了他的身前。
安德鲁的零花钱花得可真值啊，这个世上多了个愿意保护他的家伙。
“上个月安德鲁找我要钥匙，原来他是要送给伊奇啊。”
阿布德尔伸手过来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我看过去，他的嘴角仿佛成了一把锁。
“中国有种锁叫做长命锁，而我的能力却是将人的寿命转换成钥匙然后佩戴在身上。”
“我小时候总觉得，有把钥匙就会让我能打开一扇门，但现在看来安德鲁一直对我紧闭着心门。”
“是我对他太严苛了。”
“我总是强求一切都要完美，也强求不该留存于世的东西长存。”
“阿布德尔，是否有那么一刻，你的心被我打开过？”
我的身体开始崩溃了。
我朝阿布德尔伸出手，他的动作快到我看不清。
他终于抱住我了，我的朋友、我的同学、我的伙伴。
“嗯。”他轻轻地答复了我。
“那太好了。”
最后，我把我的寿命做成了钥匙放到了他们身上。
安德鲁会继续存活，伊奇也是、阿布德尔也是。
我想我终于也打开了自己的锁——我终于不是那个到处杀人盗取生命的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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