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忙中有序的安排着工作,可是总感觉分身乏术。如果能把招聘和培训分两个人来做。应该好做一些的。还有牛部长的诸多要求,近乎于添乱了。
正忙着给应聘的人办理入职程序时,管招聘的小胖子张德凯来了。他名字叫长的开。可是本身却像个小笼包。
“你可算来了。”阿呆似乎盼来了救星。
“不来行吗?再不来工资就给扣没了。”他很不高兴。后来才知道他的工资,因无故不到,被冻结了。
“你来了,那招聘这一块就交给你了。”阿呆准备开溜了。
“不行,不行。我刚来还摸不着头脑。还是你来吧!”人不要脸起来真是可怕。
阿呆气愤的想骂街,好像是我的事,这分明是你的工作。
“就当帮帮兄弟我了,好不好?中午我请你吃饭。”张小胖看着阿呆很不情愿,腆着脸说道。他很善于用人情世故来换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好吧。就一上午啊。”
阿呆把别人假意的求助看的太重,自己抹不开面子。或者说不能像别人一样不要脸。就当换点人情吧。阿呆安慰一下自己,准备继续工作。
“那你先忙,我上个厕所,早上吃坏肚子了。”张小胖演起闹肚子真是很像,眉头一皱,一捂肚子,赶紧往厕所跑。
阿呆惊呆了,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阿呆本想用善意的帮助换点人情。可是他错了。他感觉自己的好心被无情的利用了。
阿呆也想撂挑子走人,可是他心不够黑,脸皮不够厚。如果都不干,老板骂起来,他是不能承受的。在工作的推诿里胆小的阿呆彻底失败了。
多干一点又累不死人。他放开了心胸。他觉得自己高尚起来了。
正在忙碌时,张小胖回来了。或许他觉得上厕所的时间已经超时了。他又开始了他表演式的工作。
“我把入职申请表再复印些,看着不够用了。”他自说自话的拿了表格就走。
阿呆没有搭理他,继续办理相关人等的入职程序。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上什么学?愿意试试吹牛航天的工作吗?”
阿呆一个个问,一个个过。
“ 应聘完的都到培训室,先添写《能吃能喝保证书》。填完,把表格放桌子上就可以回去了。下午培训!”阿呆虽然明白工厂要求和牛部长的要求不一样。但是他仍然觉得这样的要求是有备无患。
阿呆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张小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只顾着表演,忘记了他的工作。
“我去倒杯水啊。”来了没五分钟的他又走了。
阿呆在心里笑了,所谓表演式工作就是看着很忙,很勤奋,却不产生效益。
时间一点点过去,阿呆已经毫不期望张小胖的援助了。工作即使再忙,也需要一点点来做。按部就班吧。能做多少算多少吧。
阿呆把工作变成了一场内在的修行。平和了急功近利的焦躁,磨平了不公平的愤怒,看淡了自我的得失计较。
“大哥你受累了。你喝杯水。我来吧。”张小胖急忙忙回来了,一副恳切的模样。
难道良心心发现了?! 阿呆看看表十一点了,人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就起身想上个厕所。
“都安静了。填好入职就去培训室啊!”张小胖大声喧哗着,似乎都在表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走廊里,阿呆遇见了钱有方。点头过后,阿呆才明白张小胖刚才的慌张和他的忽然良心发现。原来他仍是在表演他的工作。领导就是他的观众。
“忙完了?!”钱有方横眉冷目,似乎在质疑阿呆不安分工作。
“没有,没有。正忙着呢?!内急内急。”阿呆慌忙走了,有点焦头烂额。
厕所里阿呆稳稳神,自己心正不怕理亏。完全对得起他的工资。都说君子坦荡荡,自己又何必常戚戚呢?!
可是自己明显被人玩弄了,而那人就是张小胖。 满腔愤慨的阿呆从厕所出来后,小小的报复心理,让他没有回招聘室,径直回了培训室。
玩不过别人,那就敬而远之。是窝囊吗?!不是。内斗不产生任何价值,争来争去又在争什么呢?就是为了证明谁更善于算计吗?何必和老鼠类的人物较真呢?!阿呆看得很透。
快下班的时候,张小胖来了。
“走吧!一块吃个饭。”他在门口探出脑袋,示意了一下。阿呆瞬间瞬间明白了他请吃饭的事情
“不了,不了!”这时阿呆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毕竟他没有做到有始有终。
“走吧。”他拉着长音,走过来搂着阿呆的脖子,有点强迫也有点假装亲热的味道,似乎他们很熟的模样。
阿呆无奈,情面这个东西,就是别人给你脸,你还得给别人脸,不然你就是不懂情面,你就是个不好的人,你就是个坏人。
这种暗示,你越弱势就越感觉这种别人的暗示是那么强烈。抱团求生存,是弱势者的生存法则。虽然他讨厌这个人,却不能撕破脸,把他变成仇人。
“好吧。走吧。”阿呆很无奈。
“54321”张小胖忽然抬起手腕,看表数着秒。
“怎么了?”阿呆很奇怪,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整点下班,刚刚好。”他的言外之意似乎在说看他没有偷取上班的时间,他没有占公家的便宜。当然他也不会让工作占据他的哪怕一分钟的时间。他善于算计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张小胖搂着阿呆出了门。走来走去,却走进了一片公园的草地里。
张小胖薅起一把绿草,就放进了嘴里。
“赶紧吃吧。再不吃就没了。”
阿呆无语了。原来他是请自己吃草啊。这个善于算计的人,把大地的慷慨当成了自己的大方。
“不是刚发工资嘛。你吃什么草啊?”
“发个屁。被冻结了。穷的只能吃草了。兄弟呀,就先凑合吃点吧。一会儿草没了,就得吃土了。”张小胖吃的满嘴流绿水。
“别不好意思呀。不好意思又不能当饭吃。给,这是附近最好的草了!”张胖子薅了一把,很慷慨地给了阿呆。
“不了,不了。我早上吃的饭多,不饿。”阿呆还没吃草的习惯,或者他还不适应吃草。
张小胖吃了一会儿,打了一个饱嗝。
“你真不吃?!”他很疑惑,疑惑阿呆的面子竟然比饱腹还重要?这个人真是难以理解。
“嗯。你吃吧。”阿呆实在是下不去嘴,但是又怯不过情面,似乎不吃就瞧不起他似的。阿呆只好从他手里抽出一根草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很好吃的。”张小胖得意的炫耀着。只是他的炫耀让人那么心酸。
忽然明白他敷衍工作的原因了。工作换来的是吃草,那换谁还有心情上班呢?
也许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一会儿的功夫草地上就占满了人。他们有的抻来白布,摆上盘碟,拿起刀叉,优雅的吃起草来;有的害羞的薅几把放进兜里匆匆走了,深怕把尊严都丢在这里。
看着草越来越少,张小胖慌张地丢掉了仅存的脸面,加入了争抢草的队伍。
“赶紧薅点儿留着晚上吃。”他狼狈地似乎忘了自己是人。阿呆虽然有资格做人却不愿像人一样冷眼看着。因为高高在上的做人的模样,似乎也是对这些吃草人的伤害。
“我也帮你薅点吧。”阿呆也加入了抢草的行列。
“谢谢了兄弟。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张小胖感恩涕零的说道。
也就不一会儿的功夫,草就被吃没了。出了公园,门口有卖土饼干的。是个邋遢的中年妇女。只见她从一个破烂的三轮车上拿出泥块,然后砸碎在铁锈的盆里,然后加上水开始不停的搅拌。
因为好奇阿呆不免看了起来,当然围观的人很多。他们似乎都在欣赏食物的产生过程。因为饥饿让他们觉得有关食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泥块和水搅拌均匀后,那妇女又拿出纱布把泥糊中的石头过滤干净。然后在路边扫出一块干净的地面。用手抓一把泥糊,一滴一滴的滴在路面上,像一个个饼干。因为天气火热加上太阳的辐射,一会儿的功夫,那泥饼干就做好了。
“买十送一了。买十送一了。”那妇女叫卖起来。
“多少钱啊?”一个拾垃圾的老汉从人群里探出头来问道。
“一分一个。买十送一!”那妇女面无表情,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麻木不仁,可是眼神仍是那么平和。
平和的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她最起码比这些买土饼的人,多一分尊严吧。尊严这个可笑的东西,也只有在人群的对比里产生。
或者说更应叫它虚荣。她在虚荣里微笑着,看着周围的人,似乎他们都比自己矮了半截。毕竟她在卖,而他们仍在饥饿里煎熬。
“给我来一毛钱的。”
“给我来两毛钱的。”
人们纷纷开始购买。这时忽然来了个暴发户模样的人,他抖搂着脖子上的绳子,显摆着手腕上的布条子。似乎都在显摆他对于这些贫穷人的富有。
“给大爷来一块钱的。”他扯着嗓子喊道。
人群里顿时就炸锅了。
“一块钱啊一块钱。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大面值的钱了。”
“是啊,是啊。真了不起啊。竟然有一块钱啊。”人群出于对金钱的尊重,自发的给他让开了道路。
“是啊。他真了不起。竟然有一块钱。”
人们对他投以敬仰又羡慕的目光,仿佛他是英雄一样。
他在众人的瞩目里完成神圣的交易,他竟然一下子把土饼买光了。
众人看着他骑上了自行车,高傲的走了。又开始围着做土饼的女人,啧啧称叹。
告别了张小胖,阿呆回到了公司。他饥肠辘辘,听说生物技术部的微化针每月每人免赠一针。阿呆就去了。到了里面真是大开眼界,似乎与刚才的贫穷景象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什么道德称量器。生男生女丸。脑波映像球。生长素。胰岛素。脑波控制器。应有尽有。
下午来到培训室,阿呆看着一群在失业里变得沮丧的中年人,看着一群在毕业里彷徨的学生们。阿呆似乎看到了他们成为吃草人的未来。
“我想让你们有工作,我想你们有尊严。”阿呆满含热泪。他忽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