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装扮一如既往的简洁。一张书桌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只柜。如果我说这里是一个小旅馆的房间,好像也非常恰当。
走近阁楼的天窗,打开了把手轻轻一推,窗户就被开了下来。突然,一股刺耳而又凛冽的寒风穿了进来,用它冰凉的温度绕过了我的脖子,顷刻之间就将我从一大早的疲惫中重新唤醒。
从这个窗口向外面望去,好像真的有一种与世界的自由相结合的感觉。在这里我可以看到各家房顶的颜色,还有周边道路上那些快速移动的行人和车辆。虽然在我的眼里,他们已经被简略成一个大小不一的黑点,但是就这么忘下去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连通着的。好像自己也从被困在房间里的现实状态中,重新变成了自由的样子。
我觉得这里是一个好地方。因为它好像在隐藏着我们过度的想象和期盼,也能把那些外界不能揣度的部分重新埋藏起来,成为属于我们彼此真正的秘密。
只是可惜这里的秘密境地现在并不属于我,而且它对于我而言,应该还是一块儿未知的领域。所以我在这个房间的一举一动,都是与自由无关的代价。
我不能移动任何的书籍和家具,也不能轻易触碰放好的被子和枕头,就连柜子上的余灰我也没有资格无意将它扫尽。所以每一次,当我尝试将自己变成这个房间的主人以后,都要让所有的东西回归他们的本位,恢复成我未进来之前一样的模样。
这是一件考验耐心和记忆的工作,一旦我忘却自己曾经无意中移动过的东西,那么这里对于我而言,将成为永远的禁地。
事实上,我每一次的偷偷进来,除了第一次有些慌张和无措,后面的进入都无非是做了一次完整的侧写。
因为我好想知道颜致远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立这样一个房间。他会在这里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这样努力地隐瞒着我。但是这个房间的安静活生生打败了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心理分析,因为它给予了我所有不可诉说的特征,我每一次试图的分析都会让自己陷入一种可怕的静谧当中。
因为我只要一想到颜致远他在隐瞒着我,他甚至可能在试图逃避着我,我就感到莫名的头疼和心酸。原本我以为我与她的关系已经足够密切到可以彼此坦诚了,现在看来不光我自己都无法做到这样,就连颜致远也是不可以的。
我们的关系比我们自己想象的要好的很多,却比我们想象的更富有挑战和耐心。因为我们已经到了20年的兄妹,也因此这样的亲密变成了我爱他最重的枷锁。我最害怕的一件事不是他轻易地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妹妹,绝无其他。
老实讲,我在这房间每次都能待上几个小时。如果在外人眼里看来,我可能是脑子有毛病,才能在一个如此无聊又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房间待上这么久。其实我也有事情做的,因为我很喜欢坐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翻开杨致远书柜上那些他最爱读的书。
但是让我一直以来都想要上来看看的原因,或者说加固了我脑海里必须探索出这个房间的秘密的因素是:在他喜欢看的那本《都柏林人》里,我看到了我曾经丢失的那张画。
那张我找了很久,还为此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画,差点就成为了我今生将会痛恨颜致远最大的原因。后来我们的关系缓和了,我就渐渐把这件事给淡忘了。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小时候的颜致远很讨人厌,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