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冬风呼啸,四个人都挤在小房间的炉子旁。晓星尘在编织竹篮子,阿菁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许知幸,哦不,是祝清故,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
这时,薛洋走了过来,同样搬了一块石头围着火堆坐下,将手放在火堆旁搓了搓,暖暖手。
也许是太过无聊,阿箐吵着便要听故事。不过薛洋今晚分外的不耐烦,道。
薛洋别吵了,再吵把你的舌头打个结!
阿箐根本不听他的,道:“道长,我要听故事!”
晓星尘我小时候都没人跟我讲故事,怎么讲给你听?
阿箐纠缠不休,甚至直接在地上打滚起来,晓星尘拗不过她,便道。
晓星尘好吧,那我跟你讲一座山上的故事。
阿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晓星尘不是,从前有一座不知名的仙山,山上住着一个仙人,仙人收了很多徒弟,但是不许徒弟下山。
很明显,晓星尘口中所说的“不让徒弟下山的仙人”便是晓星尘的那师尊,抱山散人。
阿箐听着,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许下山?”
晓星尘因为仙人自己就是不懂山下的世界,所以才躲到山上来的。她对徒弟说,如果你们要下山,那么就不必回来了,不要把外界的纷争带回山中。
阿箐道:“那怎么憋得住?肯定有徒弟忍不住要溜下山玩儿的。”
晓星尘是的。第一个下山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弟子。他刚下山的时候,因为本领高强,人人敬佩称赞,他也成了正道中的仙门名士。不过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性情大变,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被人乱刀砍死。
延灵道人。
晓星尘的这位师兄究竟在下山入世之后,遭遇何事,以致性情大变,至今成谜。恐怕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想必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否则也不会这样的。
啊,好像,三位下山的徒弟,每一个下场都不太好。
晓星尘第二个徒弟,是一位也很优秀的女弟子。
阿箐道:“漂亮吗?”她的关注点很是清奇。
晓星尘不知道,据说是很漂亮的。
阿箐道:“那她下山后一定很多人都喜欢她,都想娶她!然后她一定嫁了个大官!不对,不是大官,是大家主。”
晓星尘闻言,笑了,道。
晓星尘你猜错了,她嫁了一位大家主的仆人。
阿箐道:“我不喜欢。优秀又漂亮的仙子怎么会看得上仆人,这种故事太俗气了,都是那些穷縗贵酸书生意|淫出来的。然后呢?”
晓星尘然后带着那位仆人一起远走高飞了,在一次夜猎中失手丧生。
第三个徒弟,明月清风,心怀天下,第一次一次夜猎就声名大噪,结识一位知己,一同云游四方。
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最后他眼盲了,女朋友……也死了。
祝清故默默在心中补充着,不过依旧沉默不语。
阿箐对于这种结局不甚满意,呸道:“这是什么故事,嫁了个仆人就算了,还死了!我不听啦!”
如此,晓星尘无奈地笑了笑。
晓星尘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讲故事。
薛洋忽然道:
薛洋那我讲个怎么样?从前,有一个孝子,这个孝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又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坐在一个台阶前,不知道该干什么。台阶对面有一家店铺,有个男人坐在里面吃东西,等人。看到这个孝子,招手叫他过去。
这个故事的开头比晓星尘那个老套到家的吸引人多了。阿箐若是有一双兔子耳朵,此刻必然竖起来了。
不过,对于他自称孝子,祝清故在心中笑着摇了摇头,表面前也同样没有表现出来。
薛洋继续道:
薛洋这个孝子懵懵懂懂,见有人对他招手,就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孝子当然很想吃,点头,他就给了这个孝子一张纸: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间房去,送完我就给你。
薛洋孝子很高兴,他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一碟点心是他自己挣来的。
薛洋他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了纸,一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哎……想不到他现在这么精明,小时候却这么傻,人家叫他送一张纸他就去送。那纸上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男的和这个大汉有什么仇怨,他自己不敢当面去骂,便叫路边一个小童去送信。猥琐。
薛洋他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他的头发走回那家店,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个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薛洋孝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他问伙计:我的点心呢?
薛洋笑吟吟地道:“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他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讲了。阿箐听得正出神,道:“然后呢?怎么样了?”
薛洋嘿然道:“还能怎么样?还不多被打几下、踢几脚。”
阿箐道:“这是你吧?爱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子!要是换了我,我呸呸呸先吐口水,再打打打……”她手舞足蹈。
这俩人讲的故事都不是很好,照阿箐的话就是:“你们两个的故事真是气死我了!一个是无聊的气死人,一个是讨厌的气死人!”
不过晓星尘并没有在意故事怎样,好不好听,气不气人,只是心中清楚这故事中的“孝子”就是眼前的男子,便关怀地问道。
晓星尘后来真的只是踢了几脚、打了几下?
薛洋你猜?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
晓星尘听后,知道他是不愿继续说下去了,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安慰道。
晓星尘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薛洋我并没有沉郁于过去。只是那个小瞎子天天偷我的糖吃,把它们吃完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阿箐,自然是不高兴,撇了撇嘴,抗议道:“我根本没吃多少。”
祝清故从头到尾听故事都没什么表示,连一点情绪都没有表露,像是没在听一般,不过实际上不是的,此时她觉得阿箐很可爱,便笑了笑。
这时阿箐又想起祝清故还没有讲故事,又开始缠着她要她讲故事:“清故姐姐,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你讲的故事肯定比他们的好!”
祝清故闻言,觉得阿箐实在太可爱了,摸了摸阿箐头顶上的毛,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祝清故那我开始讲啦……
嗯……讲渣反好呢还是天官好呢?咳咳,好像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渣反的故事还涉及了书穿,他们估计不懂。
那,讲白雪公主好呢还是灰姑娘好呢?
不过,以上她都没有选,而是和薛洋晓星尘二人一样,讲了自己的故事,用第三人称。
祝清故有一个姑娘,曾信一人,却不想,那人只是为了利用她,最后,她被那个人害死了。
祝清故不过那个姑娘不愿死,因为她有一挚爱,是世间所有美好的代名词,她为了他,不想死,即使是成鬼,也要留在这世间。
祝清故后来,她得一位故友所助,当真修成了厉鬼,不过她从未害一人,只想要,护她的心中所爱一世长安。
她讲到这里,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垂眸看地,掩盖目中情绪,嘴角的笑意犹甚,就像只是为了吊胃口的停顿,其实不然。
不过这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祝清故讲的故事和前面两位讲的不一样,一听就好像是杜撰的,而且虽然简短,但还算有意思,阿箐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后来呢?”
祝清故后来,毕生挚爱看不见她,也……不认识她。
“啊?为什么?”阿箐听了,有些失望。
祝清故都说了那位姑娘是鬼啦,寻常人怎会看见鬼?
祝清故揉了揉她的脑袋,随便敷衍地解释了一句,还算是有道理。
“哦……也是。”阿箐虽然不是很开心,却也没说什么,撇了撇嘴,又说道,“那那个姑娘定会一直守护着那公子的。”
祝清故那是一定的啦!
她将手肘顶在膝盖上,用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样子,句末尾音上挑,足以显示其人心情不错。
晓星尘姑娘的故事当真有趣。
晓星尘笑着夸赞了一句,相当真情实感,不过祝清故却是略微不满地摆了摆手,说道。
祝清故道长随便称呼我就好,别姑娘姑娘的,不好听。
祝清故清故、小祝……呸,小清、小故等等都可以的。
祝清故至于那故事,民间关于神神鬼鬼的这些故事可多了。
祝清故弯了眉眼,露出两颗小虎牙,颇显可爱,见晓星尘对她态度依旧是谦逊而疏远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复杂的不行。
先是落寞,因为晓星尘态度的变化,与先前形成落差。再是满意,嗯,不错,与女子保持距离,很自觉嘛!
晓星尘都休息吧。
时间不早了,又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也该睡了。
祝清故是自己请缨睡另一口空棺的,一是因为真·睡过,睡那里可能比较舒服?二是这里屋子不多,她也没心思和薛洋抢屋子。
至于道长?呵呵,她更不会和他抢屋子的。
不过是他所说的休息并不包括他。因为他还要出门夜猎。
他一个人出门夜猎。今晚薛洋没有跟出去,所以祝清故还算放心,就这么歇下了,阿箐也安然躺在棺材里不动,然而一直睁眼睡不着。
天光微亮之时,晓星尘悄无声息的进了门。
他路过两口相邻的棺材时,将手伸了进来。阿箐闭眼装睡,等他走了,她才睁眼。只见稻草枕旁,放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另一边,晓星尘也同样的放了一颗糖,见状,已经“睡熟了”的祝清故突然勾了勾嘴角。
忘了说了,鬼其实可以不用睡觉,不过没必要而已。但倘若是不想睡,那也没什么影响。
她探出个头,向宿房里望去。薛洋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一颗糖静静地卧在桌子的边缘。
围炉夜话那晚过后,晓星尘每天都会给他们两个人发一颗糖吃。阿箐和薛洋,以及祝清故和薛洋之间,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平。
当然这只是表面。她说的保护,可不仅仅是输个存在感然什么事也做不成而已。

顾盼(顾胖儿)嗯,小幸是被害死的,至于是谁,是文中登场过的大宝贝。
顾盼(顾胖儿)提示已经到这里,大家慢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