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nsure【涂山容容】
姐姐到北山谈判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开涂山，将大小事务都留给我和雅雅姐打理了。但这一次，我却从未有过地心神不安。
有几分是我的错觉？还是事实？她离开那天显得心神不宁，并且格外担心。她好像一直在试图【确认】什么。
但她想要确认的，又是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按照惯例做着我的事。我一如既往地到妖馨斋去查账，到涂山剧院去考核他们所排的新戏，到古宝斋去询问最近经营的情况。涂山的产业最近都在发展之中，倒都发展得非常不错，不让我费什么心。
似乎只有工作起来，我才能忘掉她离去那一瞬我心里的不安。
但我又为什么会不安？
我知道姐姐的烦恼，但正是因为知道，我才觉得这不必烦恼。人妖两界的矛盾，从古至今闹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指望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握手言和？开什么玩笑。
看来，姐姐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等她回来之后，我再跟她说说吧。这样想着，我闭上眼睛，远远对着遥远的晴空。
晴空还是灿烂的颜色，只是此刻我心里，已经只有姐姐一个了。
没想到第二天姐姐就回来了。这次她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这一次，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显得格外从容而释然，不再有心神不宁的慌乱。
“姐姐回来啦！”猛听得一声大叫，跟着一个紫发红衣的身影飞一样地冲了过来。
“嗯，雅儿，我回来啦。”她笑得格外灿烂，柔荑般的手指抚弄着雅雅姐绛紫色的柔软长发。但我还是从她的笑容里，捕捉到了几分用力过猛的尴尬。
一种欲盖弥彰的灿烂，一种五味杂陈的心欢。
我没有凑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她那张清秀的脸，那双清澈的眼。
她对我笑，问我为什么不过来，半开玩笑地问我想她了没有。
开什么玩笑。突然这个样子才是有问题啊。
直等到雅雅姐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她才收起那抹灿烂的颜色。笼罩在脸上最表层的甜味一去，就只剩下清苦。
“还是瞒不过……你啊。”
“姐姐，在北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直接切入正题。
“……”她却沉默良久。看得出来她心里是在怪我，怪我为什么不跟雅雅姐一样好骗；怪我为什么不像雅雅姐一样开开心心出来迎接，再在得到她的爱抚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怪我为什么一定要对她神色里的蛛丝马迹捕风捉影，再刨根问底使她不得安宁。
但她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啊。
如果明知道生命里有种不可逆转的沉痛，是独自无法承受之重，那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去分担我的一份，让她的灵魂不必孤独。
“决斗。我答应了。他们提出决斗。”她终于语序混乱地说了几句话。能看得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痛楚。
“跟谁？”
“东方月初。”
……
那之后过了很多年。时光游走在这世间，转眼沧海桑田。
她变成了我的小妹，雅雅姐继任了妖盟盟主，继续着这持续千百年的夙愿。
直到那天我深夜不眠，突然梦里依稀看见她那日的脸，她那日流露真情的双眼，才想起来那差一点就变成了我们此生最后的相见。
梦境的一片虚无之中，我听到她那日未说出的话。
“我可以放心地把涂山交给你们吗？”
只是她听不到回答。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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