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没有性别，他们是神的孩子。
一只小天使挥动着翅膀，在天界的圣光中吟唱赞歌，金色的碎发遮住温柔的浅蓝色瞳孔。
他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精致的容颜散发淡淡的光芒。
小天使坐在草地上，脸颊凑近地面，去嗅植物和泥土的芬芳。
空气温暖潮湿，草尖轻轻拂过它的脸，痒痒的却很舒服。
这里是天界的边缘，只有这里，才有草地，小河和沼泽。
天界是圣洁的，不允许有一点儿尘埃。
一个声音从后来传来“你好，你也是去寻找天界的吗？”
他坐起来，疑惑地回头，看见了小恶魔。
小恶魔很丑，黑色的头发深紫的眼睛，骨翼上光秃秃的没有羽毛。
但小恶魔很有礼貌，小天使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礼貌，于是回答了它“你好，这里就是天堂。”
丑丑的小恶魔眨眨眼“可是我听说，天界没有尘土，天界有一座宫殿，高高的，白白的，会发光的。”
“那是圣殿，在天界的中央，这里是天界的边缘。”
“那我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它？”
“很久很久。”小天使很认真的说。
小恶魔很沮丧，小脑袋耷拉着。
小天使想了想，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很柔软很舒服的触感。
他很认真地安慰小恶魔“等我长大了，我带你去。”
“真的吗？”
“嗯，我长大会很厉害的！”
小恶魔咧开嘴笑了，一个丑丑的却又有点甜的笑。
小天使浅蓝色的瞳孔注视着它，温柔得像是被温暖的海水浸泡着。
小恶魔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眼睛，细长微卷的睫毛像是蝶翼般，美丽又脆弱。
它微微动了一下，想起幽深墨绿的潭水中倒映的丑陋肮脏的自己，生怕弄脏了小天使一尘不染的雪白。
小天使给它讲起天界的圣殿，神明居住的雪山，讲起生长在月淞森林的冰雪玫瑰，圣坛上精致英俊的炽天使雕塑。
小天使的声音很温柔很轻缓，小恶魔的脸渐渐偏了过去，挨到了柔软的草尖。
小天使长大了，要去圣殿接受神的考验。
小恶魔坐在石头上，沉默地看着他挥动翅膀。
小天使成了天使长，长出了第二对翅膀。
天使长很悠闲，整天在圣殿与天界的边缘飞来飞去。
经过月淞森林时，他俯身从荊棘中捧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雪玫瑰，完全不顾那双完美的手被划出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落到草地上后，他笑着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把玫瑰送到小恶魔眼前。
“送给你。”
微风拂过，及腰的金色长发飞舞着，浅蓝色的瞳孔像阳光下懒洋洋的平静海面。
清晰地映着它的倒影。
丑陋不堪，狰狞可怖。
它接过冰雪玫瑰，看见满是细小伤口的手，什么也没说，屈膝在小天使的手上轻吻了一下。
平静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小天使发现自己的翅膀中有一片略微发黑的羽毛。
他拔下那片羽毛，放在眼前凝视。
那是恶魔的黑色，尽管小恶魔的骨翼上没有羽毛，但他知道，那是恶魔的黑。
他走进了圣殿。
高高在上的神将圣光宝剑放在它面前，不带一丝感情。
杀了它，我的孩子。
没人能违背神的旨意，神从来不会错。
神不可能错。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嘴紧紧地抿着，浅蓝色的眸子终于被艳丽的晚霞染成血红。
雪白的羽翼挥动着，羽毛轻轻地落下来，带着淡淡的浅光在空中飘飘悠悠坠到草地上。
小恶魔宁静地凝视着他，眼中的深紫浓郁如化不开的
天使长雪白的披风无风自动，金色的带子垂下，腰间的长剑缓缓绽放寒光。
剑刃与剑鞘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小恶魔很想捂住耳朵，捂住眼睛。
但它还想再听听小天使温柔的声音，再多看看他浅蓝如海水般的瞳孔。
只可惜那双眸子染上了血红后就再也没褪下过，它的倒影在这样一双眸子里更显狰狞。
它张开双臂，没有丝毫畏惧和犹豫，宁静而又期待。
那是一个拥抱。
可长剑一旦出鞘，就在也没有余地，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落入了眼中，眼前一片猩红，痛得厉害。
仿佛心脏被撕裂、碾碎、被践踏。
他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撕咬着，一只骨翼被折断后生生扯下，背上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血肉翻卷。
小恶魔倒在地上，胸口的剑又深入几寸。
黑衣被撕裂，什么东西从它怀中滚了出来，砸在灰色的石头上——那是它曾经坐着等他回来的地方，溅落开来。
有些萎缩的晶莹碎片洒了一地，是一朵干枯的冰雪玫瑰。
和着鲜艳的血液，和着湿润的泥土和嫩绿的草叶。
在透明的碎片中，他拼凑出自己碎裂的脸，嘴角裂开，粘着血肉。
小天使愣在了血泊中，他呆呆地抱着小恶魔，用沾满黏稠血液的手去擦它脸上的血污。
刺目的暗红浓得再怎么用力也擦不干净，依稀可以看见上扬的唇角。
一个丑丑的，却又有点甜的笑。
黑色的雨砸向大地，支离破碎地在地上跳着舞，是天界的挽歌。
雨水的颜色染上了发梢，缓缓晕染蔓延，被粘稠的血粘在一起的羽毛开始脱落。
翅膀上的血肉溶化在不断冲刷的雨水中，露出黑色的骨架。
他用力抱紧小恶魔。
“天界有一座宫殿，高高的，白白的，会发光的。”
“那是圣殿。”
“那我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它？”
“很久很久。”
……
小天使站起来，抱着睡得很熟很沉的小恶魔。
“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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