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穿着精致的裙子坐在豪华的皮沙发上，那个男人穿着黑白色执事服跪在她面前。
她对于前世的记忆还存在着，然而他的记忆宛如一张白纸才重新开始。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和认知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管家，而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是自己要服侍的大小姐。可是对于她而言，对面的男人是自己的仇人。
她保留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自己是他的女仆。
他是虚伪善变的少爷，在女主人面前，他对她和蔼可亲，笑容满面，可是女主人走后，他便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将窗帘拉紧，门也使劲关上。
“你知道做奴隶的应该如何服侍主人吗？”他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皮鞭。
她慌张地摇摇头。
“奴隶在主人面前是没有资格穿衣服的，我觉得你的皮肤上有点红色才好看。”他说着和狼一样扑向她，将黑白色的女仆装全部撕碎，伴随着她痛苦的求救声和无济于事的挣扎……
折磨，欺凌，每天都是这样。她不敢告诉女主人，然而那个和蔼的妇人偏偏经常不在家，于是她变成为了那个大少爷手里的玩具，供他成天娱乐欺凌。
一年之后的一个雨夜里，身孕的她趴在花园水池边，用水池里的水冲洗着自己的伤口，自己的肚子已经大到没办法正常进行一些家务活，趁着女主人还没回来，她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小母狗又躲到这里来了吗？”那个令她不寒而栗的声音又从她身后响了起来，她吓得跌坐在地上，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对不起，饶了我好吗？”她哭着哀求对方。
“好可惜，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养孩子，所以——”他嘴里说着，一刀刺向了她的腹部……
雨下大了，冲淡了暗红色的血，她没有挣扎便倒在了地上，只是没有闭住双眼。
她希望记住这个人的脸，在下辈子永远不要放过他。
于是来生的时候，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个人如今是她的执事，任凭她使唤。
2.
“小姐有什么吩咐？”对方规规矩矩跪在她面前。
小姐？吩咐？他还有脸说出来！她一想起来前世自己身上的伤疤，几欲被撕裂的身体和那个下雨的午夜便恨得咬牙切齿，纵使对方记不住上辈子的一切，那也不是她原谅对方的理由。
“吻我的鞋子！快点！”她下令。
要知道上辈子的他也是如此悠闲地让自己跪在他的脚前，只是用的词完全没有“吻”这么温和。
于是他便乖乖照做了，跪在打蜡的地板上吻住她精致的鞋子，头一直低着没有正视她的眼睛。
倘若目光交汇，他便能看到她眼中的怒火已经难以被压制。
她看着对方低眉顺眼的姿态不禁觉得有点解气，开始回忆他前世对自己所做的种种行为，分明是精神和躯体上的双重折磨，碍于身份她还无法违抗，只能承受。
“什么，你居然把盘子里的牛奶没有舔干净？作为惩罚，请把我的液体全部吞下去，如果漏出来一滴，鞭子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胆子不小呢，经过我面前居然没有低着头，今天晚上跪在我床边不许起来！”
“被火烫到了就要叫出来？那很好，既然你那么喜欢叫声，我不妨让你多喊一会儿吧，要是停了可就有你好看的。”
她捂着头不敢回忆那些他曾经做的种种行为，每次都是身体与心灵的煎熬，每个场景都让她忍不住痛不欲生。这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椅子上的她，表情非常疑惑：“小姐，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给我滚远点，你这条恬不知耻的狗！”她忍不住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呵斥他滚出去。
她并不想报仇，因为自己甚至不愿意再看到对方的脸。
3.
晚上，她锁住了卧室的门，拒绝他进入。
母亲以为她病了，亲自来到了她的床前问：“你的身体不舒服吗，执事给我说你今天非常反常。”
“哦，没事，我很好…”她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前世和他的故事。
“那个执事知书达理，我和爸爸都非常喜欢他。”母亲的言外之意是希望她接纳对方。
可是她根本不愿意，因为那张脸分明和前世那个少爷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她怀疑这个温柔的执事在进入房间后，又会疯了一样地撕扯她的衣服，然后把蜡烛油滴在她光滑的后背上。
“妈妈，我感觉他的脸，我非常不喜欢。”她嘀咕着说。
母亲叹了口气：“他容貌俊美，温文尔雅，我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审美是哪里有问题了，居然不喜欢他这样的脸。”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长着他这张脸的男人在追杀我。”她索性编了个借口欺骗母亲。
她也不想报仇，因为这仇恨没完没了，纵使知道他这辈子什么都没做错，可以记忆没办法欺骗她。
母亲却信了她的借口，因为她非常疼自己的女儿。
“你睡吧，起来之后，我为你换一个执事。”母亲说。
于是她把头藏进了被子里，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曾经是少爷的他也做过这种事——本来女主人想把她换走，让一个新的丫头去伺候他，可是他却故意拦住了母亲，告诉她自己喜欢这个女仆，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的她身上被对方烫下了很多伤疤，脱掉衣服之后触目惊心，而肚子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胎动。她也明白，除了折磨自己，他不会再有兴趣欺负别人的玩具。
而如今的自己，恨不得赶紧让他走开。
4.
第二天，她的房间门口出现了另一个有着新面孔的执事，这张脸她格外熟悉，看到他的眸子后，她的胸口忍不住变得暖暖的。
“前世……我喜欢他。”
这个执事曾经是少爷的兄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她的身孕，也是他曾经为她送过茶饭，甚至擦拭过她的伤口，抹掉她的眼泪。
“如果有机会，我带你逃。”他说。
然而这个兄弟是个领养儿，在家里没有说话的地位，最终被派到了远方出征，很久都没有回来。
她被少爷刺穿腹部的那一夜，兄弟战亡在硝烟中，再也没有回家。她在倒下的那一刻，嘴里还在嘀咕着那个人的姓名。
“想见你……”
最后两个人的相见还是在这一世。
新来的执事微微朝她鞠了一躬：“早安，亲爱的小姐。”
“早安！”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倘若不是那个讨厌的执事和爸爸在身后，她会给对面的人一个拥抱。
然而新来的执事却在有意无意疏远着她。
早餐时间，对方只是把食物端到了她面前让她自己动手摆盘，在用餐结束之后，甚至没有用手帕擦擦她的嘴角。
午休的时候，那名执事也是远远站在她床旁边，等她醒来的时候把衣服摆好放在她身边，让她自己穿戴。
“你不愿意碰我吗？”她疑惑地问对方。
对方只是摇摇头，随后又退了一步，离她更远了。
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她心里想着。
5.
可是她讨厌的执事却对她格外用心，甚至言听计从。
清晨，他会专门从花园里采一束沾着露水的花插进花瓶里，午后，他会偷偷拿出来几个甜点塞进她的盘子里。在她独自散步的时候，他会跟着她身后寸步不离，哪怕另一个执事只是站得远远的望着她。
“滚开！”这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骂那个执事了。
可是对方依旧没有滚。
要不是爸爸妈妈喜欢他，她早就把这个家伙辞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耿耿于怀，甚至想找父母索性说开执事前世的事情。
然而对方对待她确实太好了，好到无可挑剔，这样一来，她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故意闹事。
另一个执事站在远处也没管她，可是她依旧想让那个人陪伴自己，也算是弥补前世的遗憾。毕竟她有几次都想给兄长告白，可是少爷却始终在场，暗地里还在使劲掐着她的腿和下身，她竭尽全力忍住叫声就非常辛苦，更别提说是告白一类的。
“那就留到这辈子吧。”她想着，把另一个执事喊了过来，“喂，你给我过来！”
执事愣了一下后，乖乖走到她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我喜欢你，我命令你今晚抱着我睡！”她指了指空荡荡的另外半边床。
是的，前世的自己有一夜被少爷折腾完后丢到了走廊上，是兄弟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卧室休息，还为她换了新衣服。那一夜是她睡得最踏实的夜晚，似乎还察觉到那个男人轻轻搂住了她。
怀抱的温度不知道比蜡油温暖多少倍。
可是那名执事居然拒绝了。
“对不起，我没资格与小姐同床共枕。”执事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你再说一次？”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不能和小姐睡在一起。”
“什么！”
这次她是彻底被惹火了。
她不敢相信身为执事的他敢顶撞自己，之前冷漠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变本加厉，还于是忍不住想要使用自己的特权。
“你没有资格吗？那好，今晚跪在我床边！”她厉声吩咐。
6.
天亮了，她心满意足地起来，看到对方老老实实跪在自己床边，看来是一夜没起来。
“站起来，做你该做的！”她指了指床边的衣服，做了一个换衣服的手势。
她看到对方的眼神里有抱怨，可是又不能发作，于是心里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痛快。原来惩罚别人居然是那么爽快的事情，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她甚至想把前世没有报复回来的一切加罪在这个执事身上。
“执事对主人那么冷漠，岂有此理，不惩罚一下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早饭时候，她因为煮的咖啡有点过头，于是又把那个执事喊了过来。
“我让你的身体牢牢记住，这次的咖啡味道过头了！”她说完拉开对方的领口，把滚烫的咖啡全部倒了进去，对方的身体一阵剧烈颤抖，看样子是被烫痛了，白衬衫被染成了棕褐色。
前世冤家的执事站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没敢过去阻止。她慢悠悠地把咖啡杯放回盘子里，挥挥手示意对方换个衣服再回来，心里却涌现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意。
莫非自己前世被少爷折磨的时候，对方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只清楚自己压根不会放过这个执事，因为他辜负了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大失所望。
她很喜欢他，不希望他离开自己，可是又希望狠狠折磨他，让他记住自己。
7.
仇家执事不知道她为什么近乎变态一样地折磨着那个人。就像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莫名其妙讨厌自己一样。
然而越是被讨厌就越渴望接近，他有意无意在靠近她，想明白自己被厌恶疏远的理由。
“难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他发现女孩每天都在变本加厉折腾另一个执事，尽管他温文尔雅的眸子里埋藏着无尽的愤怒和不满，可是介于身份依旧敢怒不敢言。
可是对于自己，完全没有这个遭遇。
执事听到这个女孩子会在夜间哭，似乎想起来了曾经的很多事情，然后会吩咐对方为自己做这做那，稍有怠慢就是拳打脚踢。他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前世的仇家，所以理所应当认为女孩有精神上的疾病，故意让自己远离她。
“她……难道真的是为了我？”这个执事想。
半夜，他路过花园便看到了另一个执事趴在池塘边，不知道是在冲洗伤口还是在逃避什么。
“你……还好吗？”执事过去问对方。
对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居然能够躲开这个恶魔。”
“我想她可能只是为了宣泄。”
“你什么都不懂！我的前辈教导我不要妄想和自己服侍的女士发生节外生枝的关系，我照做了，可是被她误会成是厌恶的情绪，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日子没有好过！”
“我明白……”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便看到女孩从花园尽头走来了：“你这懒狗居然躲到了这里，害得我找了半天！”
“大小姐，对不起……”跪在地上的执事慌忙爬起来朝她赔礼道歉。
“你，快点滚回去，这里没你的位置。”她又朝仇家执事努努嘴。虽然过了那么久，可自己依旧不想看到他。
仇家执事飞快地点点头离开了水池边，他并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那句话好像在告诉他，“我不想伤害你，趁我还有理智，你快跑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爱上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大小姐。
8.
后来的事情和前世如出一辙——女孩越来越喜欢摧残她的执事，作为对自己情感无法回应的报复，可她又喜欢着对方，不愿意把他从身边换开，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折腾着。另一个执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从来不说话，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揣测，安安静静做着分内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她突然爆发了，把自己的执事推到了地下室里，用玻璃片疯狂地刺着对方的身体。仇家执事听到了喊声后匆匆忙忙来到地下室，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惊呆了，犹豫着要不要去阻止一下她。
“你给我滚出去，离我远点，快啊！”女孩对着仇家执事声嘶力竭地喊。
“大小姐，您……”
“快点，给我滚出去，不要进来！”她咬住嘴唇，生怕手里的玻璃砸到他身上。
“是。”仇家执事心情复杂，赶紧跑了出去。而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是大小姐喜欢自己，生怕自己被暴走的她刺伤。
他根本不知道大小姐伤害的人才是她前世喜欢的人，自己是她真正的仇人。
之后的事情便不言而喻，那个她前世喜欢的人便倒在了血泊里，和雨夜里的她是一模一样的命运。而她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再也没有出来，故意与世隔绝。
当然也再也没有见过他一眼。
执事想去看望她，结果三番五次被拒绝了，毕竟自己地位低下，没有资格获得特别批准。他依旧记得那一天大小姐的脸和话语，让他赶紧出去不要靠近，可能是自己听到的关于她最后的话语。
“然而我还没有好好服侍您。”
执事想着，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满脑子都是她曾经的脸……
9.
后来的后来，执事到临终也没有再见到他。
他离开世界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心愿：“下辈子再遇到她的时候，我希望她能和我的距离拉近。”
他转生之后，成为了豪门大少爷，穿着华丽的衣服站在房间中，而她一身女仆装出现在走廊里。
两个人重逢了，并且，他前世的记忆完全被保留了下来。
他心里一阵暗喜，本想开口对女仆说点什么，可是话刚到嘴边，便看到前世被她一直欺凌的执事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依旧很华丽。
“弟弟，这是母亲大人新派给我的女仆。”那个人回答。
“哈？”他眉头紧皱，刚想说“你前世不是被她折腾到废吗？”只见女仆走过来文文弱弱地朝对方鞠了一躬：“任凭您吩咐，主人大人。”
哈，你到底在喊谁主人啊？
小姐她明明应该属于我！
你们前世是仇敌，怎么配得上在一起？
我应该占据她才是！
你有什么资格靠近她！
可恶……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她的手腕便往房间里拖去，然后关紧了门：“听着，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女仆，必须听我的话！现在，给我乖乖趴在床上，我来教你如何服侍你的新主人！”
……
人们总是不知不觉宽恕不该原谅的人，却对自己本来深爱的人刀锋相向。纵使明白对方会记恨自己，却无法将强烈的占有欲深藏。
而真正的敌人，早就被遗忘在了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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