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手腕上的绷带不见了,原来的旧伤上又多了一个新的伤口,很深,还在流血,看样子刚留下那个伤口不久。
“你……”叶情有些恼怒。
“对不起,叶情。”他说。
“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你能不能别生气,能不能……别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昨天让我好好睡觉。我答应你了,但是我,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觉得你不会来了。
我就把藏起来的玻璃片拿出来了。”
他以为他唯一的朋友要走了。
叶情呆了。
对啊,抑郁症患者一旦找到新的情感寄托,就彻底离不开他了。
徐念生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叶情,你不理我了吗?”话说得很小心。
昏暗的环境里,叶情摇了摇头。
“……疼吗?”她语气很温柔。
徐念生放心了许多。“不疼。”
太好了,她没有不理我,没有要离开我。
“我保证,”叶情说。“以后每天早上醒来,你看得到我。”
重度抑郁啊,必须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徐念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叶情,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如漆黑得看不到一点点光亮的人生中赋予了新的活力。
让他可能会活下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虽然早在徐家有人来找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徐念生。”他说。
“哪个念?”她问。
“想念的念。”
她顿了顿。“能写写吗?”她伸出手,手心对着他。
徐念生把她的手拉过来,又是这双温暖又细腻的手。他一只手轻轻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手里写着。
“念。想念的念。”指腹触碰到她的手掌的时候,他触电了一般,身体变得很僵硬,手指也顿在了那里,整个人有些发愣。
“没关系,慢慢写。”她鼓励道。
他低头,很认真地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念”这个字。
“生呢?”她又问。
他又写下了生这个字。
“徐念生。”
他抬头。
“是个好名字。”她笑。
他又变得不自然起来。
“还疼吗?我帮你上药。”叶情说话很轻柔。她叫人拿来了一个医药箱,从中拿出罐红药水,拿棉花蘸了蘸,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抹。
“……”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丝丝的凉意。“叶情,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的,我不怕疼。”
叶情含笑道:“我不想让你疼。”
徐念生望着她。
他觉得,这是一个比母亲还要温柔的人。
上完药,她把医药箱收了起来。“你放心,今天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以叫人去找我,我会陪你。”
徐念生心很安,他觉得这句话,真的很温暖。
“叶小姐,外面有位先生找你。”仆人站在门口,因为室内的昏暗,她几乎看不到叶情人在哪里,只能大声叫着。
叶情转头。“那我先走了?”
“……”他其实不想让她走。“……好。”他又怕她嫌他烦。
叶情提着医药箱,走了。
徐念生的双眸暗了下来,把窗帘微微打开了一点。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头短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一身西服,双手随意地放在裤兜里,一双不同于他的黑色眼睛,在看到叶情走过去的时候蒙上一层温柔的水气,嘴角浅浅地上扬。
叶情走过去,他很自然地向她走进了一步。
徐念生把窗帘又拉上了。
“原来她,不止我一个朋友。”
楼下。
“阿情,我听说你又住到病人家里了?”男人眉心轻蹙,有些不放心她。
“我以前不是也这么做过吗。”叶情说。
面前这个,是叶情的青梅竹马,沈北南。
“有的人只需要聊聊就能日渐好转,这次可是重度抑郁,我怎么能放心?”叶情继续解释道。
“可徐家又不一样。”沈北南还是担心她。
叶情浅浅一笑。“就因为徐家有钱?”
“叶情,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些看似光鲜的大家,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在这儿……”
“意思是你家也是?”叶情打断了他。
沈北南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她。
对啊,沈家比起徐家的地位权势,那是不分伯仲的。
“总之,你要小心。”沈北南思索再三,还是叮嘱了一句。
叶情点了点头。他这个青梅竹马,从小对自己就像哥哥一样好。
“今天来有什么事?”她问。
沈北南犹豫了一下。“我爸说,过几天的酒会把你带上,以我未婚妻的身份。”
“未婚妻?”叶情苦笑。“沈叔叔这又是哪出啊,我怎么就成了你未婚妻了?”
果然。
沈北南的眸光不动声色地黯了黯,不过几乎是没有痕迹地一闪而过。
“只是应付应付外人。”
其实他爸早就把叶情当成自己的儿媳妇了,认为他们俩结不结婚,都只是时间问题。
可只有沈北南知道,认识叶情十几年,只有他从一个冰疙瘩渐渐爱上她,而叶情还是最初的叶情,从来只把他当哥哥。
朗有情,而妾无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