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距离市中心有十几公里,这家医院已经荒废了大约二十年,不过幸亏规模不小,因此导航还可以找到。
一片荒芜的空地上,庞大的建筑物戚寒冷寂。
叶情下车,快步走过去,徐念生叫住了她,把围巾给她整理好,让几个保镖进去开路。
“阿情,耳朵捂上。”徐念生要让他们开枪了。
“为什么?”叶情抬头望着他,眼里充满了着急。
徐念生伸手,轻柔地把她揽在怀里。“乖。”把她的后脑勺环住,捂住耳朵,接着,挥了挥手,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好了。”徐念生送开她。
“徐念生,私藏枪械是犯法的。”她神情严肃。
徐念生淡淡的,把她额上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嗯,我得去自首。”
“别。”叶情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怎么办啊。”徐念生眼神迷离,清清冷冷的,焕着一种柔光。
阿情,这是在担心我啊。
她担心他。“你…有办法的吧?”叶情想着,徐念生这么厉害呢…
他笑,眼神沉溺了下去,喜欢看她担心他的样子,心里总算有点安慰。“有。”
叶情放心了。“我能进去了吗?”
徐念生点头。
她便转身,几乎是小跑着,急冲冲地跑进了废弃的大门。
医疗设施早已破旧,空旷宽敞的大厅,外边的光亮被五彩的玻璃反射得很刺眼,一堆废弃的旧床堆旁边,横亘着铁栏杆,看上去是工地上的建材。
地上一摊血,沈北南,被绑在铁栏杆上,坐在布满灰尘的方格地上,满身是血。
头埋得很低,头发垂下来,看不到那双儒雅有光的眼睛,腿上的血尤其多。
身旁的绑匪,倒在地上,几枪射过去,全都不在要害,不过轻则残疾,重则全身瘫痪。
叶情跑过去,蹲下身来。
“阿南…阿南……”她低头打量了下他,伸手,很轻地把血糊糊的头发拨开。
沈北南很狼狈,脸上青肿着,嘴角带血,肤色苍白没有血色,胳膊无力地垂在地上,一身黑色的西装早已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犹如木偶一般,了无生机。
“阿南……”她又唤了他几声,带着一丝哭腔。
是她把阿南,害成那个样子。
沈北南的头微微晃动了一下,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在看到叶情的那一刻,有了一抹光亮。“阿情,是你吗?”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苍白无力。
叶情点头。“是,是我……”她的眼圈微红。
沈南北笑了,笑得牙都露出来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叶情摇头,“不会,阿南,你不会有事的…”
沈北南全身都很疼,尤其是双腿。“对不起,阿情。”他说着,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
叶情的眼睛憋着眼泪,困惑道:“……什,什么?”
“那天晚上,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他很抱歉地说。
她摇头,不停地摇头。“不,没有,阿南,你怎么这么傻,你让我送钱啊,他们不是图财吗,我给他们就是了,你为什么…”
“我想着,”他打断了她。
“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你心里的那片位置,会不会那家伙也达不到。”他说。“我抱着侥幸的,阿情。”
她憋不住眼泪了。“阿南…你…”
“别哭,我再也不了……”说完,突然咳了咳,沈北南捂着嘴,咳出了几滴血。
“阿南!”
沈北南头撇过去,没力气了,又晕倒了。
徐念生走上去,蹙着眉,把叶情拉过来,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她。“救护车在外面了。”
接着,几个人推着一张床,把沈北南很小心地放上去。
徐念生低头,看到她的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像线一样一直流,眼圈红红的,鼻子也通红。
她被家里人不重视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被刘女士忘在孤零零的校园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一个人在心理咨询室度过一夜又一夜的时候,她没有哭。
今天,她哭了。
为了一个从小陪伴他的男人。
徐念生心疼啊,他伸手,环过她的肩膀,很窄很瘦的肩膀。
在外面,她独当一面,独立,坚强,可总有些例外。
比如,徐念生的例外是爱上他的心理医生,叶情的例外是爱上自己的抑郁症病人。
徐念生抱住他,轻拍他的背,他从不会安慰人,他只会沉默着,一直抱着她。
“念念。”叶情低声哭着,声音很低沉。她哭的时候,总是没有声音。
“嗯?”徐念生应道。
“你知道吗,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她说。
“知道。”徐念生很安静地抱着她,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姓沈的能让阿情哭了。
“他流这么多血,会死吗。”她抱有希望地问。
徐念生抱得她很紧。“不会。”就算死了,也要救回来。
徐念生自然讨厌沈北南,但是姓沈的对阿情很重要,所以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沈北南不能死,他还要娶她呢。
“念念,除了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她越说越想哭。
叶情想,幸亏自己遇到徐念生了。
不然她不知道,要是没有徐念生,他应该靠在谁的怀里。
大概除了沈北南,没人会拍着她的背抱着她了。
“嗯。”叶情还念着徐念生的好,这让徐念生有些窃喜。“他会被治好的。”徐念锦教过他,要给足对方安全感。
叶情松开他,抬头,泪眼矇眬地看着他。
徐念生很心疼很心疼,伸手轻轻把她的泪水擦去。“阿情,别哭,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叶情点头,她相信他,很相信他。
“阿情,别哭,我见不得你哭。”她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把徐念生急坏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