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恰好。师尊距此时已然仙去十四年,那人离去也有了十四年了。
这十四年不长不短,却像是他的余生。
如今大限将至,他却恍若平常一般。可笑世人皆道死亡恐怖,却也不过如此。
无意间豢养的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手,似是在讨吃食。这小崽子,主人快要去了,却还只晓得吃。
想来他走了,还会有梦柔来照料罢。
随手取了点吃食,喂给了小狐狸。小狐狸吃的很快,脸腮鼓鼓的,颇为可爱。
“你说,那厮可会去寻我?”他浅浅开口,自是无人回答,可他却像是听到了般,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啧……”
取了纸笔,他认真的写了几句话,愣了愣,却是又取了张纸,添了几字。
明知大限已至,他却笑了。眉目清淡,像是水墨画中的山水,尽显温柔。
终于,他阖了眸子,似是安稳睡去。
顷刻却化作星星点点飞向天空,像是回归星河。
仙尊羽化,向来不留身躯在人间。
想来他与那人之间,像极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却不是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十四年。
最先发现的,是他的大徒儿。少年抽噎,强忍着泪水,一一告予师叔俞梦柔,眉间初现稳重。
俞梦柔也是未曾想到,她告诉少年,说师兄这是羽化成仙了,是人间大喜。
她忍着泪水,安慰着小小少年。
她知道,从此宗门就靠她了。
她为他立了衣冠冢,寻得是最好的地儿。有山有水、有花有柳,是他最喜的。
他们在宗门为他守孝,虽是羽化成仙,但人离去,总归不舍。
那个人是第三天赶来的,衣衫不整、眸子通红,如同困兽,发了疯般。
俞梦柔笑了,眼泪却是流了下来。强树起来的坚强烟消云散,她识得那是她的小师弟。
“你来了。”她道,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拦路的弟子早已散去,这个像是疯子的人哭得像孩子。
俞梦柔取了个信封,递给他。上面字体端正,书写着他的名字。
“师兄留给你的……没人看过……我也没有。”她哭的抽抽噎噎,却满目星河。她是顶级敬爱师兄的,如今却阴阳两隔。
师尊不靠谱,总是寻不到人影。打她记事起,便是师兄照料她,后来小师弟来了,便是照料他们二人。
打小的亲热,如今被死亡相隔。
他的手发着颤儿,看清了俞青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这纸便是俞青尘后取的那张,上面也就几字,书写的漂漂亮亮,却格外无情。
俞山海感觉他的心如同被把小刀穿过般,分明不致命,却疼的要死。
他本就是痴心妄想,如今却像是被人掀开了最后的窗纸,冷冷得瞧着他,似是嘲讽。
那人偏偏又是心上人。
伤了心的魔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是了,他是魔,天生的魔心。
都说修仙之人最是惧心魔,心魔不除,轻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重则入魔道、成魔头。
自然,这所谓轻重,是那些自诩清高的正道们。
腰间破空轻响,似是也在悲伤难过。
他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那人做的绝、藏的紧,也怪他傻,倒不知如何让那人知晓了去。
但……
若你也经历过爱人离去……
若你也经历过悲恨相续……
若是你知晓了寻那人的法子……
又怎能……如何能……不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