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起

　　分明是正直夏季，可太阳却像是将行就木的老者，挂在云角苟延残喘。几只鸟雀嗖得逃离树杈，扑棱棱地飞向天际。闷热的空气开始肆虐，让人内心烦躁不堪。街边的小贩用那破烂的蒲扇不耐烦地挥来挥去，企图让四周变得清爽些。

　　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苏桎雅滑倒在地，锐利的瓷片在她娇嫩的手掌上划开了寸许长的伤口，鲜血滴落在雪白的瓷器上就像是雪中凌寒绽放的梅花，显得分外妖烧。

　　白若兮闻声慌忙地跑了进来，扶起趴在地上的苏桎雅，揉了揉她的头微笑着安慰到：“小雅乖，不哭不哭哈，姐姐带你去看郎中。”她拉了拉苏桎雅的手，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苏桎雅没有动，也没有哭。

　　白若兮回头看了看静静站在身后的苏桎雅，诡异的死寂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此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白若兮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小心翼翼地颤问到：“小雅？你……”

　　话音未落，苏桎雅猛地抬起了头，青丝掩映下，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白若兮惊恐的面容，那幽幽的目光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荡漾着死亡的气息。

　　“啊—”白若兮一声惊呼，转身欲逃。可苏桎雅完全不给她逃走的机会，像是野兽一般扑向白若兮。任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身躯里竟是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将白若兮压倒在地，森然獠牙瞬间没入了她雪白的脖颈。鲜血犹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顺着地面细小的沟壑向四周扩散。鲜血的气息丝丝缕缕，向着屋外飘荡而去。

　　苏桎雅趴在白若兮的身上，贪婪地吮吸着她余温未散的血液，随后她用手撕开了白若兮的胸口，拿出了那颗泛着妖艳红色的心脏放在嘴里，脸上满是幸福。

　　“吃人啦！有吃人的恶魔啊——”一阵凄厉的惊叫声突地划破了苏家府邸的宁静，刘二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苏家院落，在街上大喊大叫着，“苏家的大小姐吃人啦！”

　　热闹的集市陡然间安静下来，四周静得像一潭死水。成片的目光汇聚而来，人们从刘二嫂的脸上读出了对死亡的恐惧。惊异，不解，恐慌在所有人的心头飞速划过。

　　肉铺的张屠夫怕是第一个抄起刀冲上苏府的，此时的恐惧犹如强心剂，让他放弃了逃跑，而选择了搏斗。一人站起，就有十几人跟上，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铁器或是坚硬的木棍，只是他们的脸上不是英雄除恶的正义凛然，而是濒临死亡前困兽之斗的绝望。

　　此时苏歧正和苏桎雅对视着，他的目光在妹妹满脸的血迹和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白若兮之间流转。他愣在那里，他不敢动，害怕自己会像白若兮一样。

　　苏岐眼里的质疑和恐惧像是尖刀狠狠地扎进苏桎雅的心脏。

　　“哥哥。”苏桎雅的声音里挂着浓浓的哀求，她看到哥哥听到她的声音后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泪水便从眼里夺眶而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哥哥你相信我，一定要相……”苏桎雅拼命地摇头，试图否认摆在眼前的是残酷的现实。

　　“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苏岐指着白若兮的尸体嘶吼到，他粗暴地打断了苏桎雅的话，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歧儿。”苏母将近乎崩溃的苏歧一把拉到面前，“快，快带着小雅离开，保护好妹妹，别再让她受伤了，相信妈妈，这不是小雅的错，快走，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苏歧吃惊地看着母亲眼里滚滚的泪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愣愣地转过头，目光瞥见了站在门口与失控人群对峙的父亲。

　　只是下一秒，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发生了。

　　不知是谁的刀在空中划过银亮的弧线，随着血花的四散飞溅，苏岐的父亲倒在了地上。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透过鼻腔深深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想不到恐惧之下的屠刀终是指向了无辜。这鲜血狠狠地刺痛了苏歧的双目，更是叫醒了几近崩溃的他。

　　“走啊，快走，带着小雅从后院离开！”苏母关上屋门，拉上门闩，背靠着屋门，冲着苏歧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苏歧含着泪大喊了一句“孩儿不孝！”，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敢去想，狠下心来一把抱起小雅，将泪水甩在了身后。他不敢回头，他听到了门被撞碎的声音，他听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惨叫，他再也没有了亲人，除了，除了他怀中的小雅。

　　泪水从他的腮下滑落，在小雅挂满鲜血的嘴脸冲开一条泪痕……

　　苏歧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不见身后的人烟。这里大概是山上吧，眼前是一座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寺庙，苏歧跌跌撞撞地进了庙里，靠着冰冷的青石佛像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