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三水集团的顶梁柱倒了，谣言满天飞，债主纷纷上门，银行催钱，就这样一座万顷大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三水没了，空出来的市场迅速被占领，就像一个血盆大口，一下子把东西吞了下去，连个骨头都没吐出来。

　　沈淼婉静静得坐在书房里，小月把饭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沈淼婉就是颗粒不进，滴水不沾。

　　林黛滢轻轻走到她身边，“妈，你吃点东西吧，你都2天没吃东西了……爸不在了，要是你病了，我可怎么办啊……”

　　沈淼婉转过头，温柔得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小滢是个好孩子，只可惜自己没这个福分，不能看着她找到婆家嫁人，结婚生子。连个孙子也没抱上，在商场拼搏了大半辈子，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连丈夫都先走了一步。

　　剩下些什么呢，沈淼婉无奈得想着，空空的房子，“孩子，如果有一天，妈妈也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林黛滢一阵心慌，“妈，你说什么呢，你别吓我……”顿时哭了起来，“妈，你别丢下我……”沈淼婉楼住她，微笑道，“妈怎么舍得丢下你，妈还要给你找婆家呢，还要看你结婚生子，给我生个孙子呢。”

　　林黛滢破涕为笑，“妈，你都说什么呢，我不嫁人，我要永远陪着你。”

　　沈淼婉抱紧她，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小月一大早就拼命敲门，“小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林黛滢猛的醒来，昨晚做了一个梦，难道……拖着拖鞋，跑进书房，只见沈淼婉安详得坐在椅子上。

　　林黛滢慢慢走过去，“妈……妈……天亮了……你肚子饿不饿……我让小月煮碗粥给你……”沈淼婉没回答，林黛滢轻轻把手放到她的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直接冲击着林黛滢的神经，“妈……”林黛滢跌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妈……你昨天还答应我，不会丢下我的……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家……你们为什么都要丢下我……”

　　书桌上躺着一张纸，上面湿湿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林黛滢轻轻拿起来。

　　“小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在天国陪着你爸爸了。

　　对不起，孩子，妈妈骗了你。妈妈不是好妈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丢下你一个人。可是，妈妈真的不忍心，你爸爸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连个伴都没有。

　　小滢，你是个乖孩子，爸爸妈妈都很高兴，能收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是上天派给我们的天使，可惜，爸爸妈妈没这个福分，看不到你结婚那天。

　　妈妈本来还想亲手给你做一件嫁衣，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妈妈舍不得你爸爸，我知道你爸爸也舍不得我。

　　小滢，原谅爸爸妈妈好吗？来世，来世，我们再做母女，妈妈一定亲手为你做一件最美最美的嫁衣，亲手为你盖上红盖头，还要给你准备一份最最丰厚的嫁妆，让你开开心心得嫁过去。

　　好好照顾自己，小滢，爸爸妈妈在天国祝福你。“

　　“妈……”林黛滢泣不成声，整个人伤心得摇摇欲坠，“呜呜呜……你们都走了，又剩下我一个人了……要我怎么办……”

　　一个空瓶子从沈淼婉半握的手里掉了下来，空空得声音敲荡着地板，声音渐渐越传越小，越传越弱，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被刺破的泡泡一样，带走了最后一丝空气，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偌大的房间，沉闷得只剩下了呼吸，让人透不过气，寂静得让人颤抖，让人害怕。

　　“妈妈走了……声音把妈妈带走了……”林黛滢闭眼上，眼泪一滴一滴得落到地上，这或许是房子里最后一丝有温度的东西。“小姐……”小月哭得眼睛都肿了，“这是夫人……最后留给你的……她说让你好好保管，如果将来遇到麻烦，这个也许可以帮你一把。”

　　林黛滢接过一看，是一条蓝色的水晶项链，做工很精致，妈妈留给我的……林黛滢含泪把它挂到脖子上，“小月，我可以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小月哭道，“小姐，你别这样说，小月受不起。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小月一定做到。”

　　“这个房子是爸爸妈妈最后的财产了，你可以不可以帮我照顾好它，不要让它蒙上灰尘，他们还是要回来住的。”

　　“小姐，你放心，小月一定天天打扫。”

　　“恩，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小姐，你要去哪？”

　　“去办点事情。”

　　救护车来了，沈淼婉的遗体被运走了，林黛滢带上白孝，在殡仪馆火化了他们。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三水这棵大树一倒，猢狲散个干净，最后一个人都没来看望。偌大的殡仪馆就小月跟林黛滢两个人。

　　“爸爸，妈妈，让女儿最后送你们一程。”林黛滢流着泪，捧着骨灰盒，一直走到公共墓地放了进去。

　　“爸，你一走，妈也跟着去找你了，你们现在又可以在一起了。听说天国没有烦恼，只有快乐，也好，你们辛苦了一辈子，是该好好休息了。你们在天国也别太担心我，我很好。也许很快，我就可以去找你们了，当时女儿再承欢膝下，一尽孝道。”

　　林黛滢把菊花放到墓碑前，含泪拜了三拜。

　　柳士奇的办公室内。

　　“好，林万豪夫妇都死了，死得好。终于，为我女儿出了口气。”柳士奇抽着烟，大笑道。

　　陈风喝着酒，闷声道，“总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柳士奇笑道，“你还想怎么样。三水倒了，林万豪夫妇也死了，可以了。”

　　“就是觉得他们死得太便宜了，我心里这口气还没消呢。”

　　“那你想？”

　　“他们的女儿……”

　　“哦？你想……”

　　“不错，我要送他女儿去见他。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呵呵，够狠，不过也随便你了。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柳士奇摇了摇头，“如果你真要动手，最好瞒着宋子兴，他可紧张那个女的呢。”

　　“一个女人罢了，以他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呵呵，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反正我不知道，这事我不掺和。”

　　“没让你掺和，你当不知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