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左脚摇呀摇的……我把右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帮……歪着脑袋打量着杵在眼前,一直喃喃自语,神不守舍的布朗老头……
恩……气色好多了……看他刚才吃饭的那付饕餮样……大概好多天都没吃到一顿饱饭了吧?……
……澡也洗过了……头发也打理过了……胡子也刮干净了……新衣服也换上了……身上那股子酸骚味也闻不到了……过几天就可以恢复他那付老狐狸的模样了吧……
哼!当初你是怎么整我来着?!要不是聪明无比的我巧施妙计,大概现在还被你关在那个大房子里吧?!……当时我就想捉住你,把你的花胡子都揪下来!……不过我老人家宽宏大量,看到你也是受人指使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还把你救出来,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你总该感到不好意思了吧?总该为你对我的无礼行为感到羞愧了吧?……哼!……你不但没有半点悔改的表现,还一直对我不理不睬!……一直在那里神神叨叨,要死不死的嘟哝着……对我几次问话理都不理!……
……这老狐狸怎么会变成奴隶的呢?……哈!……肯定是因为房子的事……那么漂亮的房子……蟑螂一定气得双脚大跳吧?……嘻嘻……活该!……真该把那栋房子全都给拆了才好!……
……不过……老狐狸这个样子……似乎也是我害的哦……他好象也太惨了点……我得想个办法安置他……
……刚才我不是打算去找西缅他们吗?还打算带走阿甘……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太冲动了……我总不能当他一辈子的便宜“老妈”吧?!……虽说阿甘是决不能回家了……回去了肯定比老狐狸还惨……但我也不能老带着他呀!……现在又多了这么个布朗老头……唉哟!……我该怎么办呐?……
……脚也摇不动了……托着腮帮的手捂上了额头……
……要不然我把他俩都带走?……到另一个不那么丑恶的国家去?……对!就这么办!……到时候花点钱给他们买块地……就让老狐狸继续照顾阿甘好了……我自己去找西缅他们……顺便也可以来个环球旅游……不管怎样,反正我不会再呆在这个可恶的国家了!……
打定主意的我精神了起来,我又问老狐狸:“喂!好了没有?!……你要好了就好好的坐下!本小姐有话要问你!”
老头还是那个样子,目光呆滞……喃喃的念着“平等!……自由!……平等!……自由!……”
晕!……他还念着我在奴隶市场对那些官员说的一番话里的这两个词……我说了什么来着?……我记得当时我好象心情很激动……狠狠的叱责了那个“公证管理员”一顿……
随着老头的念叨……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小时以前……
“小姐!请带着您的奴隶来公证一下,同时为您作个登记……”
“什么奴隶?!什么公证?!登什么记?!……我不要这些!……你快把他的项圈去掉!”
“可是法律规定……奥!……您是要给您的奴隶自由权吧?……那只需要登记一下,我们需要更改他的身份记录……”
“我不需要你们作什么记录!自由权?什么自由权?!……不是我要给他自由!也不是你们有权决定他是否自由!……他本来就是自由的!他天生就是自由的!……在神的面前!人人都是自由的!……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这是神赋予的权力!是天生的权力!……”
我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些目瞪口呆的人们,我用手指着他们:“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我眼里,在神的眼里,你们都是有罪的!……你们以为他是奴隶?……你们才是奴隶!……你们以为他很卑贱?……卑贱的只有灵魂,不是生命!……他的生命,和你们的生命……都是一样的!他和你们……他和这世界上的国王,贵族……和所有不管是“高贵”的还是“平凡”的人一样,是平等的!……在神的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你们这些罪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会受到神的惩罚!……总有一天……你们会受到最终的审判!”
……我记得我当时非常的激动……我浑身哆嗦……我口不择言……我把这些人当作是这个国度一切丑恶的化身……我仿佛是在对着制造这一切的罪恶在宣战……
……后来我记得我拔出宝刀,削断了布朗脖子上那根标志着奴隶身份的项圈……
……汗!……我怎么会这么冲动啊!……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离开那个奴隶市场的了……
等我从惭愧里回过神来,发现老头已经回过神来,正呆呆的看着我……
“你‘终于’醒啦?!”我不满的对着他瞪眼……
“小姐?……您是柏菲莉小姐?!……”他突然张大了嘴……
“干吗?你没吃饱啊?!……嘴巴张的那么大!……”切!这么老半天了,才把我认出来呀?!
“快!快!……您快跑啊!……”老头突然紧张得双手乱舞……冲过来好象要抓我的手,但还是没这样做……
“跑?!什么跑?……我为什么要跑?”我觉得老头有点莫名其妙……他是不是脑筋短路了?!……
老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楞了片刻……随即不等我招呼,自己就搬了根凳子,坐在我面前。开始对我一五一十的讲起来……眼睛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讲得很快,但说得很清楚……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和阿甘的“叙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我则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胆战……我的嘴巴张得比他刚才还要大……听到后来,毛骨悚然的我不禁站了起来……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他被卖为奴隶并不是因为房子的事!而是……而是因为让我逃掉了!……而且……不光是他被卖为奴隶……更惨的是……那两个曾经侍侯过我的丫头……竟然被斩了头?!……
艰难的撑住桌子,努力保持平静的我,在脑海里勾勒出这样一副场景……
在我和阿甘离开后……第二天一大早,托力亚公爵带着康莱利,弗兰肯和另一个贵族---鲁特弗德伯爵---托力亚的舅舅---一起回到庄园……鲁特弗德伯爵问明情况以后,立刻来到我住过的那栋小楼……在房内查看了一番……来到楼下,问了负责照顾我的两个丫头几句之后,拔出长剑,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就将她们双双斩杀!之后还要斩布朗……但被康莱利和弗兰肯一起劝住……托力亚在整个过程中一直铁青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之后伯爵命令侦骑四出,寻找我和阿甘……还命令一旦找到我们二人,要务必将我生擒活捉……而阿甘则就地处决……这时布朗已经被下入大牢,以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过了两天,他就被卖给了人贩子……之后就辗转被卖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我又是震惊,又是恐惧,更多的是疑惑……身体一下子又坐回椅子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对我这么紧张干什么?既然我这么重要,那托力亚为什么不一早就把我关起来或者干脆带到那个什么鲁特弗德伯爵那里去?……为什么要把我软禁在他的庄园里?而且给了我很大的自由活动空间?……就算是软禁,也应该有高手来监视我啊,怎么会搞得布朗不得不去找阿甘这样的“白痴魔法师”来对付我? 这不太奇怪了吗?……
我把我的疑问向布朗提出来……他说他也不知道……而且他也叫起撞天屈来……他说,托力亚走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他好好的照顾我,“尽量”不要让我外出,“最好是”把我关在庄园里……并没有说“绝对”不能让我离开……
“早知道您是个绝对不能放走的人,当时我就不会叫阿甘来做‘替死鬼’了……我直接把您关在房间里得了……而且后来我也不会悄悄让人给您马匹和钱了……”
听他这么说,我狠很的瞪了他一眼,老头则把肩头一耸,做了个无赖的姿势……不等我说话,他又主动问我:“阿甘呢?他还好吧?”
我告诉他阿甘很好,现在在城外玩……老头又着急起来,催我快把阿甘找回来,赶快离开,不然我会“害死他”的……
我说我本来就打算要走,但还有几件事要办,等办完了这些事,我是不会多停留一天的……这可不是推脱……公主的事情还没了呢!……我说,反正这里离公爵远得很……他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的……
老头叹了口气,说我不了解公爵的背景和势力有多大……接着他又说出一番话来……让我对这个国家的形势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托力亚其实就是帕尔米拉王国“真正的国王”……他的庄园和封地遍布全国……我呆过的那个庄园只是其中比较小的一个……他拥有的财富超过了王国的国库……他自己发行的货币“皮斯拖尔”是比王国通用货币信誉还高的“硬通货”……他的家族掌握了王国二十个军团中的十五个……
面对如此势力的豪门,权柄丢失的年轻的女王“芝诺比娅”希望能通过和托力亚联姻的方式来保证王权的稳固……而以首相亨延顿为首的王国大臣则企图通过削弱公爵势力的办法来巩固王权……现在王国的政治斗争就象平静海面下的潜流……诡异而激烈……
这次卡昂战役的胜利却是非公爵势力的军团所取得……亨延顿一伙的势力大张,他们乘机向女王提出“精兵简政,鼓励农商”的方针,矛头直指托力亚家族手中的军权……而亨延顿本人则乘借眼下的大好时机,亲临边陲小郡的首府坎尼城,向正在此地巡视的托力亚示威的同时,代表女王再次向托力亚“暗送秋波”,敦促托力亚尽快向女王求亲……
而托力亚家族内部也分为两派:一派以托力亚父系亲属为主,主张答应求亲,但和女王结婚后却不按传统交出军政大权,而是乘机发动宫廷政变取得摄政大权或者干脆取女王而代之;另一派以托力亚母系亲属为主,坚持按照家族数百年的传统,等待“神所指派”的“命运中人”并与之结合,以取得神殿的支持,进而控制全国并在神殿的帮助下统一世界……托力亚本人和其舅鲁特弗德伯爵是第二种观点的最着力的支持者……
家族内部的分歧的根源在于:除了家族始祖---第一代科罗拉多公爵加米尔·托力亚以外,数百年来再没有任何一代继承者找到这个 “命运中人”(而第一代加米尔·托力亚的世界统一大业就在成功前夕,因其妻子---也就是所谓的 “命运中人”---的突然死亡而告失败……据说后来连她的遗体都消失了)……所以第一种观点的支持者认为,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命运中人”,倒不如现实一点,先夺取帕尔米拉,再凭借它这个世界第一强国的力量,同样有希望一统天下;第二种观点的支持者则认为,根据“神示”,“命运中人”将在本代出现,因此在新一代科罗拉多公爵的继承人(也就是蟑螂本人)出生以后,给他取了和家族始祖相同的名字:“加米尔·托力亚”,希望他能实现家族夙愿……
“根据我的分析,柏菲莉小姐!您很有可能就是托力亚怀疑的那个的“命运中人”……也许他还不能肯定,所以他会把鲁特弗德伯爵带来,大概是想请他来帮助确认的……”
切!这还用分析吗?!……布朗这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托力亚那个“命运中人”肯定就是我!……
……只是……托力亚他们凭什么来“确认”我是不是呢?难到我身上有什么标志吗?……恩!这我得考虑清楚……如果真有的话,还得想办法隐藏……
“喂!布朗老头!你说那个什么鲁特弗德伯爵问了那两个丫头几句话?当时你在场吗?”我想这可能是个关键……
布郎听我这样称呼他,对我翻了个白眼,回答说:“是的,当时我就跟在伯爵后面!……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发落我……后来我记得他是问那两个丫头看见过你的脸没有,”说到这里,老头面带异色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等吊足了我的胃口后,才用一种古怪的声调接着说:“两个丫头回答说,你长得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她们因为目睹你的容貌,而晕倒在浴室里!……以至于后来她们不敢看你的脸……”说到这里他就不再说下去了,他夸张的耸了耸肩……朝我做了鬼脸……
……这个老家伙!……现在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教阿甘那个气得我冒烟的动作了……敢情做各种怪样是他的嗜好!不但自己没事就乱做,还想要教坏小孩子?!……
……我说呢!……怪不得!……我是记得在洗澡的时候是有些不对的地方……后来她们给我穿衣服的时候好象也不太对劲……原来是这个原因!……
“哪后来?……”我用眼神询问老头……老头则换了种动作,他嘴一撇,手一摊,意思是“后来就那样了!”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他当时没有把我关起来,原来他也没有确定……那他凭什么怀疑我是呢?……恩……看来只有蟑螂本人才说得清楚了……
看来,是我的容貌使那个鲁特弗德伯爵确认了我的“命运中人”的身份,才会那么震怒的杀死那两个女孩!……真是……杀人狂!……魔鬼!……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大坏蛋!……
…… ……
……没想到的是,托力亚不但是我的“命运中的王者”;同时我也是他的“命运中人”……看来命运这个幽灵真是阴魂不散的跟我耗上了!……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打不赢,老子跑得起!……还是那句话……非暴力,不合作……
见我没有说话,布朗以为我没有在意。他急着说:“你还等什么呢!快去找阿甘啊!快跑啊!……”
我白了他一眼:“着什么急嘛!要跑也不忙在一时呀!怎么也要等阿甘回来再跑啊!……再说我还有事情没办呢!他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我的……”哼!茫茫人海,看他怎么找我!……
布朗见我是这种态度,更急了:“哎!你怎么还不明白呀!……他们虽然有分歧……但在寻找你这个方面是一致的!他们的势力遍布全国,要找个人还不容易!?……不说其他的,单说那两匹马……你以为那是普通的马匹吗?……那是托力亚最爱的良马!它们身上有公爵府的标志烙印!只要是你骑着……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里的饭店旅馆,只要发现了,就会向当地官员举报的!我相信他们早就发出了通缉令了!……”
?!
我一下跳了起来……我这才被老头的话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