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骑士

　　“你为什么一定要学习武技？柏菲莉？……你是担心你的安全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伊丽莎白一边品着冰茶，一边看着我……她动作柔和，眼光却很犀利。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学武的真正目的……

　　我咬着牙，心里烦躁极了……我在烈日里走了十多分钟的路，早被烤得头昏脑涨了……虽然我是天使，不畏寒暑，可在这样的天气下，也不会感到好受啊！屋外那眩目的阳光，早把我的脑袋晃晕了……

　　我在这里说了半天，从无聊到健身、从兴趣爱好到一技傍身……理由举了一大堆，却都被伊丽莎白给否决了……我明白了，她是不会同意让我学武的。

　　“你坐下吧！来，喝点冰茶。”胜券在握的伊丽莎白“好心”的招呼我……

　　我没回答……心里正烦着呢！自从进来以后，我就一直站着和她说话，没有落座、也没有喝她给我的饮料……虽然我已经着急上火了……

　　“其实，你也不是不能学武。但有资格教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艾米！只有艾米，才能教你！”提到托力亚的时候，她是一字一顿强调的，“当然，你还可以学习魔法，但那必须是在你结婚以后才能学。”说到最后，她轻松起来……

　　一听到“结婚”二字，我再也忍不住了，火气一下子冲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们打着什么卑鄙肮脏的主意！……你们根本就不想让我学！你们巴不得我什么也不会！这样……这样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欺负我！”

　　说完，我愤然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你等一下！柏菲莉……”伊丽莎白在背后叫住我。

　　我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我的怒气还没有发泄完呢，看她还要说些什么，如果不中我的意……我就再骂她几句……

　　“呵呵……瞧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柏菲莉……”她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听见她好象站了起来：“你可是我们家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么会欺负你呢？……”顿了顿，她又说：“不是我不愿意派人，而是确实没人敢教你！……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邀请我们这里任何一个骑士来教你，只要他同意，那我就绝不阻拦！……你看怎么样？……柏菲莉？” 她的得意在语言里表露无遗……

　　我没有作声，心里却在痛骂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明明只需要你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一命令，还有谁敢不听？！……可你偏不肯！偏要让我自己来请人……哼！我能请得动吗？！你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有恃无恐啦!……我能请到人，那才叫遇了鬼耶！”

　　就在我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门口忽的一亮……等到光线消失的时候，屋里已经多出一个人影……

　　还没等我看清楚来人是谁，大门处已经传来了一个冷静而熟悉的声音：“请原谅我打搅了您，夫人！”他右手抚胸，深深的鞠了一躬……

　　等他抬起身来，我才讶然的发现，来人竟然就是弗兰肯！

　　“请容我冒昧，柏菲莉小姐！”弗兰肯又对我行了一礼，“我能有幸成为您的教练吗？如果您不嫌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只是机械的点头，回答说：“我很愿意！”

　　这个意外显然也令伊丽莎白措手不及，她的声音出现了难得的不连贯：“弗兰肯……您知道，我们在讨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关于柏菲莉的愿望，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固然要尊重柏菲莉的意愿，同时也要为她的安全着想……艾米……我认为艾米必须要为这件事情做出决定……”

　　哼！我怎么说来着？……一看见真的有人答应，她就马上食言了！

　　“夫人，您知道，我是一个诚实的人！”弗兰肯不卑不亢的说道，“您一定清楚，加米尔和我、包括肖恩，都已经向柏菲莉小姐宣过誓了。作为一名骑士，我必须要履行我的诺言，保护柏菲莉小姐并为她效劳！当然，也包括满足她合理的愿望！……夫人，您愿意信任我吗？”

　　弗兰肯既然这么说了，伊丽莎白只好回答说：“是的。您可以得到我和艾米的全部信任！……您是一个诚实的人。”

　　“感谢您的信任和您的宽宏大量，夫人！请允许我再一次为我的冒昧向您表示歉意！”弗兰肯再次对伊丽莎白行了一礼。

　　“呵呵……您不必客气，弗兰肯。我认为，您是教授柏菲莉的最佳人选！……我确信，艾米也会跟我持相同的看法。”伊丽莎白很会恢复了常态。

　　“这是我的荣幸！”弗兰肯第三次行礼，不过这次只是微微欠身，“请容我告辞,夫人。”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微曲右臂……示意我向伊丽莎白告辞。

　　我转过身来，也向伊丽莎白行了一礼：“谢谢你，伊丽莎白！……你真‘守信用’ ！”我故意把“守信用”这三个字说得很大声……

　　“你过奖了！柏菲莉。这是我应该做的！”伊丽莎白毫不介意……

　　……我挽住弗兰肯的手，不再理会厚脸皮的伊丽莎白，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把我送回住所以后，弗兰肯就要离去……我忙拦住他，不让他走……他今天帮了我大忙了，我还没好好的感谢他。再说，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好多话想跟他说呢……

　　……对弗兰肯，我有种难以言述的复杂感情……

　　……在我印象里，他是一个不苟言笑、诚实、严肃且脾气暴躁的人。我本来是很不喜欢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的。因为这样的人缺乏幽默感，太过死板；往往又是一跟筋、犟脾气、特认死理的人；而且脾气也叫人难以忍受……以前要是遇到这样的人，我肯定是敬而远之的……但弗兰肯却又不同……

　　当初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是“救命三人组”之一。后来又跟着老不正经的肖恩起哄。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好……但从他后来数度表现出的对伊凡的关爱；阻拦鲁特弗德杀害布朗时表现出来的“不忍”；以及刚才为我仗义执言表现出来的正直与诚信……这些，都让我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我开始感受到这个人冷淡外表下的热忱、死板外套里的可爱……

　　加上我曾经“伤害过”他……而且，根据伊凡的描述，这个伤害后遗症还一直存在于他的身上……因此我对他又有一些歉疚感……

　　在这种歉疚和感激混杂的情感中，我在卧室而不是客厅里接待了弗兰肯……

　　弗兰肯似乎有些不安……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因为卧室里虽然并没有什么很私人的东西，但我和弗兰肯毕竟不熟，关系也不象和阿甘伊凡那么亲密……把他叫到卧室里来，总不是很妥当的事……不过现在也只好将错就错了，我总不能再把他撵到客厅里去吧!……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当我的教练，教我武技。”我首先向他致谢，“同时也很感谢你对伊凡的关心和照顾。”

　　“份内之事……份内之事……您别客气，柏菲莉小姐……”他有点局促不安的回答……

　　“这怎么能说是‘份内之事’呢！伊凡的事，我可没要求过你，也没想到你会对他这么好……你刚才为了我又不惜得罪伊丽莎白……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由衷的说道。

　　弗兰肯低下了头，有些悔恨的说：“可我……可我也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我还曾经想抓住您……”

　　他这样一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话题本来是我极力想避免的……

　　他继续说：“后来，当加米尔找到您的时候，听说……听说您为了反抗，不惜抛弃生命！我这才意识到我曾经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看他越来越沉重的样子，我忙打断他的话：“别……您别这样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咬咬牙，我还是说了：“其实，是我对不起您才是……”

　　说到这里，我也不知不觉的用上了敬语。先前我刻意营造的“亲密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大家都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在我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扭转这尴尬场面的时候，弗兰肯忽然站了起来。他郑重的行了一个骑士礼，低声说道：“不管您相不相信，罗恩·弗兰肯将成为您的骑士！供您驱使，为您效命！……当日的誓言，再不会有半刻的忘记！”

　　说完，不等我的回答，他就转身飘然离去……

　　？……？！……

　　我的骑士？……

　　我细细的品味着弗兰肯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他说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要对抗的，是我的命运！是托立亚家族！……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在和整个世界在作战！……罗恩·弗兰肯……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他在离去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果敢、坚毅的神情……我的事，他或许知道不多……可是，我的意愿，他肯定明了！……

　　在这一刻，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真正的骑士精神……就这一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罗恩·弗兰肯……你知道，要成为我的骑士，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我并不怀疑你的勇气和毅力，可是，要成为我的骑士，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我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罗恩·弗兰肯……我谢谢你！……即使最终你还是抛弃了我、抛弃了你的骑士精神……我也不会怪你，永远不会怪你……因为，那是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目标！……你知道吗？……为了抗争，我其实是做好了舍弃生命的准备……

　　……虽然如此，但你这一刻给我的感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谢谢你！……罗恩·弗兰肯……我的骑士！

　　……

　　第二天一大早，弗兰肯就派人前来接我。守卫们显然已经收到了伊丽莎白的命令，对我的行动，未加任何阻拦，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护驾”……

　　训练场所是庄园里的一间空房子。门口站着几个守卫，正在向我致敬……

　　进了屋，看到墙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还有几个真人般大小的木偶……地上还残留着家具摆放过的痕迹……这个训练房，似乎是刚刚才腾出来的……

　　弗兰肯就站在屋子中央，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侍从模样的人……看见我进去以后，三人同时向我行礼。

　　和弗兰肯互致问候后，训练就开始了……看到我已经改换了束脚长裤和紧身上衣，弗兰肯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了嘉许的表情。接着，在他严肃的开场白中，我开始了学武的第一堂课……

　　“在正式开始学习以前，有一些话我必须先告诉你！”弗兰肯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在你所站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小姐，也没有什么骑士！有的只是学生和老师！我将会象对待任何一个在我手下训练的人一样的对待你！我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或是一个尊贵的小姐而对你另眼相看！”弗兰肯的语言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在这里，你就跟他们一样，”说着，他向身后的两个侍从模样的人一指。“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格的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去努力！如果你因为不认真、不努力而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会象惩罚其他人那样的惩罚你！”顿了顿，他放缓了语气：“你明白了吗？柏菲莉？……如果你觉得你可能受不了，你可以决定退出，现在就可以……”

　　“放心吧！老师！”我咬咬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

　　弗兰肯点了的点头，说：“好！我就正式收你为徒！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所要教你的是什么样的武技，告诉你我所理解的武学，它的根本宗旨和道理！”弗兰肯的脸上出现了肃穆的神情……

　　“武技，它是一种技能。它的用处只有两个：杀人和避免被杀！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用途……它不是健身运动，更不是玩乐游戏！……只有明白了这一点，才能学好我所要传授的武技！……你明白了吗？柏菲莉？……要学好它，你必须要抛弃仁慈之心。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武学的境界，无穷无尽！我所能领悟的，就只有这些……或许有一天你能超越我，到时候，你将会领悟到武学更高的意境……”……

　　说完，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你清楚了吗？你知道你将会学到的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就是要全力以赴，不留情面！”

　　……确实是这样！……心肠不黑，不是角色！对待敌人，不能有妇人之仁！我再也不能象现在这样软弱下去了！

　　“好！你明白了就好！……这就是我为你挑选的武器！”说着，弗兰肯递给我两件兵器……

　　一把匕首，一把窄剑……

　　匕首拔出来……连刃带把大约六七寸长，看上去很锋利；窄剑大约有一指半宽，长度大约有一米二三的样子……

　　弗兰肯的声音响了起来：“这种窄剑叫佩剑！一般人只懂得用它来做装饰，觉得它修长漂亮，却不知道它其实是一种利器！它比普通的剑窄而长，说明它的材质坚韧不易折断。这样的剑，最适合身体灵活而力量欠缺的女子使用。它真正的用法是刺而不是砍，是一种纯攻击性武器……匕首则是防身用的，要贴身收藏。一般人轻视女子的力量，往往在获胜之后容易麻痹大意，这时候用匕首攻击，大多能一击而中，取其性命！……而且它往往也是女子用于保护自己清白的最后手段……”

　　听到弗兰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略有停顿，我不禁默然了……当日我若有这样一把匕首，或许会真的杀死托力亚或者在车箱里就自杀了吧！……

　　介绍完兵器之后，我就开始了真正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