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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书(1)

流云岁逝

我,叫归逝涯。我的父母是在泠虚境的云逝涯相遇的,所以母亲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母亲,是妖,是普普通通的狐妖;我父亲,是仙,是澜雨九尾的狐君。

父亲在泠虚境留了一年,便回了天境;母亲在泠虚境生下了我,便回了下界。

因为我的缘故,母亲一直不敢回家,这样的事在族人看来是很丢脸的,她不想回去添家人麻烦。

在下界住的几年里,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即便日后,父亲把我放养在繁花林,我也没觉得很难受。

母亲教我弹琴,教我作画,她告诉我规矩很重要,不应该违背,我认为此话确实是对的。

多年后父亲通过泠虚境进入下界,强行从母亲身边带走了我,之后我也没见过她。但我也希望,我走了之后,母亲就可以放心回家,不会受到他人的嘲笑。

每到祈灯节我都会放飞一只天灯,希望能得到母亲的消息。如果天灯回来了,人可能就不在了。然而天灯一次次回到我的手中,我抱着天灯,直到泪水将它熄灭,也不相信母亲已逝。

父亲娶了天司政的姐姐,生了一个弟弟。有个大族的帝君正好有一幼女,父亲想拉拢关系,弟弟不乐意,因此才把我带到天境来,想等我长大后迎娶那位公主。

他其实并不喜欢我吧,不然也不会把我放到繁花林一个人住。繁花林深处——那里没什么人走动。没风的时候,除了屋前潺潺流水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当时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片沉寂。我想到林子外看看——或者至少到有人走的地方看看。

有一天我听到了琴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循着声音找去,看到了跟我年岁相近的人——未雨潭,是她在弹琴,周围还有很多年纪相仿的人,都围在她身边听。

那是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后来因才名风云天境的未雨潭——千古狐灵的危月公主,只知道她弹得真的很好。

那些人都排挤我,说我是狐妖的孩子,要赶我走。但是未雨潭停下不弹了,训斥了他们一顿,他们觉得没意思,便散了。

她对我隐瞒了身份——出于保护我的自尊心。我亦对她隐瞒了身份——我怕失去这个朋友。

这世间就“多”了一个“边琴”,一个“岁华”。可这让我们时隔多年后相认建了一道屏障,长大了,好多都变了。

每天我就站在桃树下听她弹琴,如果其他人走了,我就会坐在她旁边的地上。

后来,在未雨潭身边听琴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很多人都问过我,枝兰与是谁。我只说他是我弟弟,尽管很明显——他是上古凤族的,而我,是灵狐族的。

某天我在云溪边想捕点鱼虾,却看到了一个竹篮,里面躺着一个比我年岁小些的孩子。想到他可能也是被抛弃的人,我便把他带了回去,给他取了个名字——枝兰与,我从母亲的书上看到过,兰花寓意着典雅、高洁、坚贞不渝。

我们一起住在那间小屋,一张桌子吃饭,挤着一张小床,虽然过得很苦,但也挺快乐的,有时未雨潭也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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