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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那醉满楼里的女子……要么是前朝重臣的遗孤和遗孀,要么是当朝反叛官人被诛杀后与其有关的女子,要么是来路不明没有家的女人……总之人多杂乱……几乎没有干净的人……
贺峻霖我父皇如今掌权不稳,怀疑有奸人密谋造反,便在各大区域都安插了眼线……也就是密院院人……一旦发现异常,眼线们会立即禀报……
贺峻霖那宋烟……可是密院院长,我父皇的心腹……做得一手好画,便作为画师卧底在醉满楼为我父皇探查情报……
贺峻霖不然小花魁以为……宋烟这么厉害的画师……怎么会在醉满楼为青楼女子画像……而旦你们也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吧……
贺峻霖你一个从秦淮河畔来的人,本就可疑……可我问起宋烟时,他每次都说查不到关于你的身世……还说是我想多……
贺峻霖密院院长这么多年来什么机密情报没有探取过,你一个平凡男子,怎么会查不到身世……大底是他查出来那女人跟你有关,刻意帮你瞒了……咳咳!……
贺峻霖现在看来,小花魁真的是男子中的极品……不仅能入我的眼,还迷了我们的密院院长……
贺峻霖你是不是对他也有意?不过你愿意为了杀本太子而上我的娶亲轿子,是不是证明跟宋烟比,小花魁倾心于本太子多一些.……?
贺峻霖扯出笑脸,因为毒性发作而吐出更大一口血,他拾手擦了擦。白皙的皮肤上全是鲜红。
贺峻霖……哈哈,哈……咳咳!……
他居然还往严浩翔怀里蹭蹭,想抬手再去摸一摸他的脸。
贺峻霖小花魁身上……好香
严浩翔垂眸看着半死不活的男人。他快要死了,自己计划这么久的复仇成功了,仇人死在自己面前,这是他盼望了多久的啊。
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他故作强硬地掰过贺峻霖的脸,心里却害怕把这张脸给碰碎了。他在世人面前暴戾,在他面前却有一种破碎感。
.严浩翔不管你对我如何,我的妹妹是被你杀的
.严浩翔她满心欢喜地入宫……怎料最后会被你玩虐致死!你不喜欢女人大可以放她出宫,何必那样折磨她!
.严浩翔贺峻霖,你该有这样的下场!
贺峻霖小花魁……所言极是
贺峻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贺峻霖可……小花魁以为本太子生性就喜欢男子、喜欢杀戮吗?……
贺峻霖还不是被你的妹妹负了……
事实究竟怎样,是否如贺峻霖所说,他和他妹妹的事是否是另一个他不知道的故事,严浩翔已经不得而知了。
贺峻霖小花魁,好歹今日算本太子娶了……爱妃可否给本太子笑一个?……
这个男人,死到临头了,还说这种调情话。
真如他刚认识他时的那样,轻佻地跟他说话,轻佻地抱他。
他尽力睁大眼睛去看花魁的脸,想趁最后一丝光亮捕捉到他的笑,可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头越来越晕,伤口已疼得麻木。
扯了扯嘴角,好僵硬。
.严浩翔太子殿下?……
.严浩翔太子……贺,贺峻霖!……
严浩翔手忙脚乱地摇着贺峻霖。以前都是太子对花魁轻薄,都是他去抱他,这次他终于也像他那样回抱他。
可惜男人慢慢闭了眼,再无声息。
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这个满身戾气被世人害怕唾骂的人,喜好杀戮血腥的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小花魁,喂酒”的人。
死在了他手里。
.严浩翔贺峻霖!……贺峻霖……
堂堂太子,居然是一个情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严浩翔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他的笑声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守卫闯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状若疯癫的花魁,正抱着满身是血的太子。
他们跑过来拉开严浩翔。
接着他感觉被人用重物击中脑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人不知悔改 迷雾中混淆黑白 在情怀里市侩 旁人不敢来拆穿”
“看似时来运转 实则在顶风作案 待曲终又人散这一出还有谁在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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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太子,乃是重罪,死罪。
皇上震怒,命人在行刑前拉着严浩翔游行示众。他身上拷着沉重的枷锁,仆役的衣服下,是那袭贺峻霖赠予的嫁衣。
他面对死亡也依旧淡然,昂首挺胸,眺望远方。清冷的气场,好似他不是那个将死之人。
京城的人们议论纷纷,沿街观看。多半在赞扬这位花魁,说是为民除害。可惜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昙花一现。
赴死的路上,严浩翔想的是贺峻霖最后问的那个问题。
宋烟和贺峻霖,二者,他更倾心于谁。
他不知道,他无法回答。或许都爱,或许,都不爱。
马蹄的铁环踏地声和铃铛“叮零叮零“的响声是阎王催促的鸣笛。那位活阎王不在了,现在他要去见真正的阎王了。
皇帝好狠的心,竟然把行刑的地点选在醉满楼门前。
他回头望一眼醉满楼,那个爬有绿植的窗户,是宋烟的房间。
他现在应该在作画吧?
严浩翔如是想。
“时辰到——”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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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皆被花魁吸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快看上面”,大家又纷纷抬头。
只见那醉满楼最高处,子然立着一女子,墨发飘荡,明眸善睐,眼波潋滟,貌若桃花。
她身上那袭红衣更是引人注目,与纯净洁白的天空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是严浩翔那晚穿过的那身嫁衣。
无人知道这名女子从何而来,只觉得有些眼熟。疑惑之际,朝廷重臣宋狱的声音竟从女子身后传来。
“烟儿,你这是干什么?!”
宋烟缓缓转头,老父亲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能以女装示人?!”
父亲愤怒地质问,宋烟只是淡淡一笑。
宋烟父亲,您因为家中无子,从小就把我这唯一的女儿当成男儿扶养,让我以男子模样示人,让我进了密院,以稳固您在朝廷中的地位。这些年,辛苦您了
宋烟可我从小就没穿过裙子,烟儿也很想体会一下,穿裙子的感受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吗?!你疯了!!!”
“你居然没发现那个花魁的异常!你知道为父跟皇上求了多少情才免得你死罪吗?!你今日此举暴露你是女身,你真是枉费为父的一片苦心!”
宋烟父亲,我不是没发现,我是隐瞒了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
宋烟因为我爱他
“他?!你是说那个花魁吗?!”
“烟儿,你好糊涂!你怎么会看上那种男子?!他只不过是一个青楼花魁!你这个不孝子!”
宋狱被气得不行,下头的话接二连三说出来。
宋烟只是听着,并不反驳。等宋狱说完了,宋烟才又轻浅一句。
宋烟父亲,您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站那么高危险,还不快下来!”
宋烟笑了,笑容看起来好凄凉。
宋烟父亲,我害得太子被刺,您欺骗百姓欺骗皇上这密院院长是男子
宋烟您觉得,我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早在宋烟帮严浩翔瞒下那一件件事时,在她发现他的书信中写着“刺杀太子”却故意不报时,她就做好了自己活不久的准备。
阿严,你爱我,可你爱的是我男子的模样。
阿严,你怎么狠心用一个我永远也无法答对的命题来限制我。
宋烟低头,严浩翔的尸首,就在下面。地上淌着他的血,绽成一朵妖冶的花。
“看繁花城 枯木深 成灰后的门 可谁还能弹古筝 和一曲红尘”
“冷酒不温 刺入身 不尽长江滚 而青衣润 褪脂粉 不改还在跟”
“都是镜花水月哟 几夜饮血谁解愁 都是镜花水月哟 我亦定山河”
宋烟阿严
宋烟闭上眼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双脚踏空,身体极速向下坠去。
只余眼角的一颗泪。
宋烟我来嫁你了
跃过最高处的边界,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什么事都不用再去想了,飘舞的红袖在空中异常显眼,从地面看去越来越近。
惊蛰落,点雀梅,折雪枝。
没人讲得清爱是什么,但又都在被爱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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