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五彩斑斓的光辉泼洒在天际。茵茵双手接过碗，忘忧垂眸看向碗内，那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零星漂浮着几段葱花。模样虽然不太好看，但好歹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她微微低头，轻轻抿上一口，随即摇了摇头，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后厨是不是换了个掌勺的人？这味道跟以前相差太多了吧。”
话音刚落，楚珩之低沉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这么挑三拣四，那就别吃了。”茵茵赶忙弯腰行礼，识相地退了出去。“下床。”忘忧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时不小心压住了被角，牵动了腰间的伤处，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嘶——”楚珩之瞥见她的动作，伸手叠起被子，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忘忧愣愣地抬头，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线条利落得像雕刻家手下精雕细琢的作品，俊逸而冷峻。
他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神色平静无波。片刻后，忘忧突然感到臀部传来一阵冰凉触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放到了一张用来堆放衣物的木椅上。他丢下一句简短的话，“穿好，出来。”
那件白色的束腰玉兰裙静静挂在架子上，繁复的细纱与轻薄的布料层叠交错，袖口上窄下宽，如喇叭花朵般展开。裙摆点缀着晶莹剔透的玉石，人工刺绣耗时月余才完成，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眼。忘忧身材纤瘦，穿上它更是显得腰肢盈盈一握，白色衣裙衬托出她肌肤如雪。茵茵站在一旁，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情，“小姐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简直是倾国倾城啊！”
嗓门略大的茵茵引来楚珩之的注目，他正坐在马车上，贺兰一为他掀起了帘子。忘忧冲茵茵笑了笑，抓紧时间上了马车。马车迅速启动，她隔着窗看向外面那绵延不绝的宫墙，心中百感交集。
经过几个转弯，耳边渐渐传来士兵们的“哼哈”声，和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响混杂在一起，沙尘因他们的频繁动作而弥漫在空气中，密集的人影一眼望不到边。
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贺兰一接过楚珩之递来的黑色披风，对上他的眼神，立刻明白了意思，转头向忘忧解释军营的情况，“这里的地面铺满沙尘，是为了模拟恶劣环境，让新兵提前适应。食物通常只有干硬的饼和包子，每个月会安排一次鱼肉犒劳将士。”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将军也是一样。”
原来他每天吃的都是这些……
眼前的营帐简陋至极，完全无法与揽景殿的奢华相比。可这样一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却能甘愿屈居于此，难怪会有不少官家小姐对他青睐有加。难怪呼延曼雅对她充满敌意，强者之间果然总会彼此吸引。
士兵们操练得格外认真，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灰尘，看起来穿了很久。忘忧灵机一动，唤来茵茵，低声吩咐她帮忙记录一些内容。
“衣物？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方框，如果士兵需要衣物，就在里面画一个对号。”
茵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衣物，食物，其他……”
“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调查问卷。”
茵茵听到这个词满脸疑惑，忘忧继续解释，“把这些内容送去印书坊，印一千份。”
“哦哦，好的。”
茵茵应声离开，虽然不明白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总觉得是为了士兵们的好处。
*
第二天，茵茵就带回了印好的调查问卷。忘忧请求贺兰一和茵茵帮忙，三人分头前往各个营帐分发。
贺兰一向楚珩之汇报此事时，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任由忘忧安排。
沙场上士兵挥舞武器扬起的风沙扑面而来，忘忧不得不戴上面纱，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衣角很快被泥土染脏，汗水也顺着额头滑落，直到她走到最中央副将所在的营帐。门口两名守兵抬手拦住了她，“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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