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哪吒先是因为她的“鲁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略显无奈地看向身后眸子里快要跳出星星的阎小罗

李哪吒“行了，别闹了。”

眼下正事要紧，哪吒站起身没跟她计较，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哪吒捕捉到了阎小罗眼中划过的绝对自信，嘴上没说但心下惊奇。

　　既然已经有了一条线，那么顺着一点点捋下去，事情的真相就不远了。所谓顺藤摸瓜，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阎小罗“那么就连着之前的问题一块儿解决吧。”

思路逐渐清晰的阎小罗将两手捧在一起，一团由洪荒之力凝聚的绿色光团出现，随后缓缓离开她的手由慢到快“刷”的飞上天空，像放烟花一样。但光团并没有像想象中不断升天，而是飞高大概数十米后停了下来，被一面透明空气屏障阻拦住了。

　　绿色光团在“透明”空气屏障上晕散开来，渐渐转变成了红色，像是掉进水池的红墨水一样，分子不断做扩散运动，不一会儿就染尽了这层屏障，一个巨大的，范围上千平方米包括这一整片空地的结界显现出来。与此同时，他们脚底也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六星血芒阵。周边黑暗的环境有了一丝光亮，但一片诡异的猩红让人更加心悸。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哪吒反应过来后仰头细细观察着法阵，金瞳中掺杂着这抹妖异的红。微微张口，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眼熟，脑海中记忆迅速闪过，答案浮现后立即讶然开口道

李哪吒“这怎么那么像之前在失乐园的结界？”

不会错的，这种感觉跟蛇堡前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息一模一样，散发着危险的红光让哪吒很不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战小癸拔出手枪，眼神锋利，虽然不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但她知道，马上要有大事发生。

阎小罗“好戏还在后面。”

同样抬着头的阎小罗答非所问，表情严肃，

阎小罗“李元帅，借你公文一用。”

李哪吒“怎么？”

李哪吒虽为疑惑，但还是顺从的拿出了公文。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手上的金色公文在绿光的渲染下逐渐被侵蚀化成一缕红色的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散在空气中，一点残余也没留下。

　　阎小罗见到这一幕恍然大悟，做手势示意旁边不解的李哪吒和战小癸两人按兵不动，朝着四周扫视一圈，朗声道：

阎小罗“妲己穿越去找帝辛，看似合理，但从头到尾这一切只不过是本王的猜测而已。依本王的了解，妲己就算对自己再有信心，也不会如此毅然决然的创下法阵，因为一旦失败，面临的便是万劫不复。”

之前分析过了，且不说“穿越到商朝”难度之大，它的风险也是几乎无法承受的，稍微出点差错，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阎小罗“不仅如此，你没有销毁妲己的传送阵法，为的就是让后来的我们掉进思维陷阱。”

阎小罗想明白了一点。越聪明的人越容易犯下一个毛病：脑补。他们总是会把自己的猜想，当成事实，从而给他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阎小罗“仔细想想，以传送阵法为框架，其他所有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不是都是我们先入为主自己补全的？其实只要琢磨一下，便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阎小罗“所以，妲己主动穿越去找帝辛不过是假象。想必钟天师离开回到地府后，只剩妲己一人在这里，是你逼得她创下法阵逃离这里吧，法阵为什么是有去无回的，显而易见，她不想让你跟着去。那不想让你跟着去的原因，当然是你对她造成了威胁，她迫不得已逃跑而已。”

所有人都忽视了法阵的一个最重要的作用，不是用它找人，不是提供能量，而是逃跑。

　　四周安静异常，阎小罗的眼神不断瞟来瞟去，确认对方仍不死心后，顿了顿语气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

阎小罗“于是，你要抓住妲己的计划泡汤，一早布置好的如上次失乐园那个能够屏蔽信号的结界不让地府察觉妲己失踪，立即又伪造了李元帅执行天庭任务的公文骗他来到这里。”

毕竟，被路西法划入名单的猎物，有两个。

阎小罗“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根本没有想到本王会因为妲己失踪而找到这里吧。而且更让本王怀疑的是，一天前钟馗和妲己刚刚来这里超度了流浪的亡灵，天庭又怎会派堂堂一个武将再来这里搜寻？这太不合理。”

这样一来，所有疑问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阎小罗“如果我是你，肯定要想办法让哪吒和妲己在这里兵戎相见从而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因为让他们相遇的难度太大，你改变了策略，就是分而击之逐个击破。他们两个人都“失踪”了，但鉴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能屏蔽信号的结界，还能模糊众人给你留下充足时间。目前唯一的差错就是妲己跑了，没关系，你还可以把剩下的赌注压在哪吒身上。”

阎小罗“不过很可惜，这个障眼法在洪荒之力面前是无可遁形的。我说的对吧，路西法？”

一字一顿说出那始作俑者的名字，阎小罗身上王者气势更盛，翡翠色双瞳迸射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明悟了一切的李哪吒和战小癸听到最后一句，神色微变，眼神同样朝着四周寻找藏匿起来的路西法。

　　“啪—啪—啪—”

果不其然，随着慢悠悠的清脆掌声，一直隐匿着的路西法拍了拍手，显现出了身形。一身西装革履，优雅从容，像个即将去赴宴的绅士。

路西法“不愧是东方的智多星，阎王大人能猜到这一步，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这段精彩绝伦的推理，绝对会让普通人瞠目结舌。不过很可惜，路西法从来就不擅长“嘴上功夫”，他更喜欢，实战。

　　“吼！”

　　空中传来一声龙啸，体型庞大的西方地狱龙挥着巨型翅膀缓缓降落，长长的脖颈和粗壮的下身，獠牙外露，满目凶恶。虽然地狱龙气势磅礴，但真正可怕的存在，却还是骑在龙背上的“暴食”别西卜，“嫉妒”利维坦，“怠惰”贝尔芬格，“暴怒”萨麦尔。

阎小罗“机缘巧合，本王不过是抓住了你的漏洞而已。怎么，这一次倾巢出动，又有什么目的？”

阎小罗面色淡然，但心下，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

　　路西法的目的很明显，如若哪吒和妲己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一者是地府忠臣，一者是天庭武将，三界之中已经牵连两界了。可见，路西法这张网撒的有多大。

　　还真是有耐心啊，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一整天。也对，布置结界消耗的精力极大，更何况还需要联系天庭的眼线伪造公文骗过李哪吒。一天时间，把一切都按计划执行好，动作已经算是很迅速了。

　　好在，本王也很迅速，在妲己失踪仅一天便赶来这里。如果不是及时赶来这里遇到哪吒，恐怕他已经中了路西法的圈套了。可是，就算这样局势也依旧危机，搞不好，本王自己反而代替哪吒成了“活靶子”。

　　毕竟，抓住地府之王无疑对于路西法的狼子野心有更大的帮助。

　　阎小罗冷汗直冒，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大闸蟹。眼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十分不妙，三比五本就是劣势，再加上本王战斗值不高，李元帅虽然能补上本王差的战力，但这次的结界依旧有削弱作用，信号被屏蔽也没法叫救兵了。呵，现在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李哪吒“这么说来，天庭又有你们西方的线人了。上次王启年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

哪吒五指紧攥，捏的骨头啪啪作响。阎小罗的分析已经很清楚了，而且路西法也一副默认的样子，再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很不爽，上次大哥的宝塔被掉包，这次公文又被伪造，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面对召出各类兵器怒气冲冲的哪吒，路西法倒是丝毫不惧，露出标准的绅士微笑，拽了句中国俗语：

路西法“兵不厌诈，随便你怎么想了，提示一下，被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们一定会因这次背叛而大吃一惊的。

　　阎小罗皱了皱眉，听出了路西法话中有话。她发现他深邃的眼中有一抹落寞，一闪而过。

阎小罗“你是说……玛门……”

阎小罗轻声低喃，虽然不明显，但她依旧察觉到路西法情绪的一丝异常，头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她依旧记得在冥河边，玛门娇小的身躯被三根铁柱穿透的凄惨模样，还有她临死前的请求。当时她真的没想到，玛门竟然是老白安插在地狱的线人。

谁都可以(玛门)“你就是……谢的大王吗？……麻烦帮忙带个话，还没有……报答他的恩情，就……到此为止了，很抱歉……”

溢血的嘴角虚弱吐出最后一个字，玛门的身体化作满天漫天的“红色萤火虫”，星星点点消逝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路西法“背叛者，必须以血献祭。”

路西法眼中寒芒一闪，但其他亲王，包括路西法自己，眼里还是有一丝难以掩饰当然黯然和失落。

　　虽然对玛门的惩罚很残忍，但他们是犹豫过的。再坏的人，也会有同伴和信任。而背叛，无疑是最大的禁忌。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就好像被自己的血噎死一样，你从来都没想过会这样。

　　可以原谅吗？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可以。但他们不凡的身份注定了这件事的“零可能性”，为了最终的目的，只能把别人当作自己通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怜悯、同情这种虚伪的情感，只有弱者才有。

　　他路西法，是要统领整个三界的。

路西法“好了，叙旧结束。”

路西法把脑中所有影响自己成功的想法通通都清除掉。他再次露出邪魅的微笑，略微上挑的眼梢带出缕缕魅惑，眼睛似是吞没一切的深渊，那唇角的笑透露出丝丝的邪恶。

　　他笑的像一个恶魔。不对，他本来就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