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指的是地处于新朝与邻国东夏交壤的零散城池,我轻松跳下车,特地做了一副男子装扮,一把纸扇,身后是颜如玉,俏立立的两位佳人,我无心于这座素有“繁华之都”的城池,直奔于东南处虞居。
我扣了几下铜环,向小心开门的老伯打了个族内人才知的手势,进入虞居后,直接在正房暗格处交换过信物后,轻拧一旁的泥窑芍花花瓶,正蹋下出现一道密道,我示意于藜绮与孟岑在外等候,我轻身跃了下去,在一片漆黑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中熟门熟路,向前步行一炷香时,再拐近一旁的分道,不过一盏茶,便豁然开朗起来。
青州气候稍寒,最是一年如春,那满目梨花如飞如舞踏入这一场虚无的宿命,我的心不知怎么涌上股厌恶感,恐怕我是厌恶自己吧……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很快我在一片纯洁如白的花絮中地找到那一块格格不入的石碑,我放慢步子走向那石碑,那光滑,触手冰凉的无字碑啊……
我仔细地看了看碑旁的泥土是否带新黏土失苔色,然而,结果并没有,难道是我想多了……我一时看着那石碑有些失神,已攀苔绿的石碑,曾经,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曾经,他曾跪下来求我救久玖,面对我淡淡的一句话“对我而言,谁做皇帝都一样,她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若她活着,你死了,我便辅佐她;若你活着,她死了,我也不介意助你复国。”
过了许久,当我都以为他默认的时候,他却苦笑只说出了四字“我舍不得。”后,他站起身向我一揖,然后再转头看一眼久玖,千言万语只凝做那一眼不舍,马上几乎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他举起弯刃,划破腕部,血流如注,“请虞阁主更换宿主与子蛊。”尽管有着失血过多的虚弱,但他语气依然坚定。
九十九天的煎熬,如地狱罗刹,我亲眼目睹那个拥有神姿飘逸的男子一步一步,一日一日地在岁月抓不住的瞬间衰老憔悴,直至死亡。
他从被我安置在这一片梨园开始,他不见亦不念那个人,但我清楚他很想很想久玖,每日这样熬着熬着很苦。
其实,对他而言,死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我想我真是一个坏蛋啊……人说“宁破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却早已恶贯满盈,无法自赎。
我悻悻然起身,随便找了一棵曾做过标记的梨树,用手刨了几下土,如愿挖出一坛梨花落,我捧起酒坛便灌入喉,我这人毛病多却有一点好处,喝酒喝不醉,而且越喝脑子越清醒,我饮了几口后,果然排除那些奇怪的想法,位居高处者,只有心狠手辣,没有妇人之仁,至于那些摆出善良姿态的人都是浮云。
我不自觉轻轻用食指摩擦一角衣料,现下,根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说明久玖知道容城已经死亡的真相,可是,那次的刺杀,除了久玖,我不知道上暨城中还有谁能如此的一击即中,还有张思垣那个提醒,若有若无,他一定知道一些真相,单这样意犹未尽无非明摆着给我一些准备,怕绘世师亡了,张家也唇亡齿寒,但他也想借此机会削弱绘世师一族的势力罢了……
但这一切,到底是谁告诉久玖的,又是谁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自然是想立刻知道,可现在并不是追溯源头的时机,我不能拿我一族的性命去赌,我只有未雨绸缪,当机立断……
不过,我是打定主意去一趟唐门,不仅仅是那痴情蛊确是一个迷,还有这几年来,关于唐门的宗卷越来越少,暗线也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消失……
我目光浅浅遇上一朵娇嫩无暇的梨花,温柔且多情,况且,那个阿鸢便是唐门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