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幸福

“这是合同，你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了。”这是孙彤低沉的声音，似乎听不出一丝起伏。

　　“好。”这是徐建光同样沉闷的声音。可他却迟迟未下笔。

　　“现在所有人都在场，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立刻就可以改，不需要日后再考虑。”孙彤见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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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一共五套房子，给你两套180的，我拿了125两套和270一套，你觉得公平吗，还有咱俩的共同财产，我们一人一半……”徐建光没有回答她，孙彤便和他解说合同里的内容。

　　“其他的不是很重要。我想清儿的事……我想扶养清儿。”徐建光把目光投向了徐清。

　　“你……有资格和我提清儿吗？”孙彤沉默了片刻问。

　　“我想这个协议上你的房子是比我多的，财产是平分的，股分也是你拿多一些的，那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既然你得那么多便宜，徐清和我姓，你让我扶养她，我一套房子都不拿。”徐建光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徐建光……是你先劈腿的，你的行为告诉我你根本不爱清儿，你不配当他的爸爸，我……怎么可能把清儿给你？”孙彤的话断断续续，因为她哭了，徐清第一次看到她哭，大概在她心里，妈妈一直都是不会掉眼泪的。

　　“我怎么就不配当她爸爸了？从小到大，徐清都是我在照顾，你有管过她什么事吗？你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回避，你说说看，我怎么就不配了？是，我劈腿了，因为我后悔了，后悔当初娶了你。但我一直没有后悔生下徐清，这是两码事！”徐建光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确实是一个好父亲，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不可能，你已经夺走了我的青春，我不可能再把清儿让给你！”孙彤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行！我说不过你，那你让清儿自己选，事到如今，你自己问问她，她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喜欢妈妈多一点？”徐建光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徐清。

　　“徐清，徐清。不会又睡着了吧。”阿姨推了推她。

　　“没有。”徐清睁开眼睛是迷茫。

　　“我没有办法选这个问题，我不要你们离婚！”徐清大喊。

　　“不行，这个婚是一定要离的。徐清你今天必须自己做出选择！”孙彤严厉的眼神映在徐清脸上，显得她更楚楚可怜。

　　“对！今天不把婚离了，这日子一辈子的过不下去了！”徐建光也把严肃的眼神看向徐清，徐清苦笑，他们做那么多年夫妻了，这次，出奇的一致。可能真的过不下去了吧。每天吵吵闹闹的日子在徐清很小的时候就持续着，别人告诉她，这是爸爸妈妈在打情骂俏，可是她想不是的，现在看来，其实不是的。

　　“我现在做不出决定……让我出去走一走吧，三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徐清飞一样的逃离了现场，徐建光想追出去，却被孙彤挡住了，“让她走。”

　　其实徐清自己也不知道，她逃出来来干嘛，她只是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树丛里，一直坐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掏出手机，背出那串熟悉的数字，“嘟…嘟…嘟…喂！徐清！”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激动。

　　“喂，杨恣儿。我在小校场这边，你能不能来找我？”

　　“啊……你说什么？喂？我这边有点吵……能不能再说一遍？”

　　“啊，没事，你玩得开心。”徐清挂了电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这样算是打扰了。

　　徐清一个人坐在河边，数落叶，她根本没去思考那个抉择，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一个答案了，“只是那里面太闷了，我想出来透口气。”徐清对自己说。

　　只是我想让他们再做三个小时夫妻。

　　或许孙彤会舍不得，或许会像他们之前每次吵完架一样，像小孩似的赖皮说：“哎呀，我和你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呢？”然后徐建光像一位心胸宽厚的长者，“一天到晚开玩笑，你和清儿一般大啊？”

　　是啊，或许会，吧。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陈懿说过的二胎问题，她自嘲的笑了笑，“陈懿一定很害怕，哈哈哈哈哈哈，我就不一样，我就从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不知道陈懿看到时是什么表情，“太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清开始自言自语，像一个疯子，或许就是一个疯子。

　　他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特别灵，可是浙江的冬天很少下雪。所以徐清总给自己找理由，因为还没下雪，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

　　“喂！”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徐清耳边响起，她从背后掏出一对耳环，“戴上。”是两片金色的圣诞叶。

　　“你来了？”徐清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她不该从现在这里。

　　“我来了。”女孩重复着徐清的话，沉重的确认了一遍。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有事来不了了，你……”徐清快憋坏了，眼泪像疯了一样的涌出。

　　“你还不肯告诉我具体位置呢！我找你好久。”杨恣儿轻轻地抱住徐清，她太瘦了，躲在树丛里脏兮兮的，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布娃娃，它的主人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好啦，不哭了，你哭起来很丑知不知道？”杨恣儿拍拍她的背。

　　徐清只是呜咽。

　　“来吧，上车！老娘带你去兜风！”杨恣儿拍了拍身边的摩托。

　　“你……你，居然会开这东西？”徐清有些惊奇，她只见过男人骑摩托车，没见过女人骑。

　　“当然，我什么都会！”杨恣儿自豪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逼。”徐清笑了起来。

　　“你才是傻逼！”杨恣儿骑上那个大摩托，载着徐清，“你想去哪？”

　　“都好。”徐清把眼睛闭上。

　　“喂！别睡着了，这个会掉下去的。”杨恣儿在前面说着。

　　“会掉下去？你确定你会开？”徐清有些害怕，挣扎着要下车。

　　“诶诶，别动，真是的，我什么不会？小小摩托车难得到我？”杨恣儿的眼里闪出自信的光芒。

　　徐清从来没有坐过摩托车，也从来没有来过这条路。但这好像是个夜市，可现在是下午，营业的人很少。

　　“喂喂喂，停车，那里，那里，有棉花糖！”徐清闻到了那股糖浆的香味。

　　杨恣儿下车走向那个小贩，“老板，要一个棉花糖。”

　　“好嘞。”小贩高兴的应和着。

　　“你怎么不要两个？”徐清问。

　　“我要开车啊，怎么吃？”杨恣儿看着徐清。

　　“奥。吃完再开呗。”徐清笑嘻嘻地对她说。

　　“没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清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老板，再要两个。”

　　“好。”小贩应着。

　　“两个？我已经要一个了，三个怎么分？”杨恣儿不满地看着徐清。

　　徐清笑着说：“当然是我两个，你一个了！”

　　“喂，老板一共要四个，她付钱！”杨恣儿得意地指着徐清。

　　“嘁，耍赖，耍赖，赖死了！”徐清嬉笑着。

　　或许不管三个小时之内那一群人在说什么，她知道，现在徐清的世界里，只有她和杨恣儿，两个人。

　　而夕阳西下两个长不大的初中生吃着棉花糖，这一幕应该被她们定格在心里。

　　“我们会在一起吃一辈子棉花糖的对吧？”徐清问。

　　“如果你想的话。”杨恣儿说。

　　“其实跳跳糖也不错。”徐清说。

　　多年以后，杨恣儿问徐清，“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选择了你妈？我觉得还是你爸对你好，而且有钱，你和他在一起不吃亏。”

　　“我爸有了一个新的女人，他会有新的家庭。她会照顾他，他们可能会有自己的幸福结晶。但我妈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事业，没有爱人，没有快乐。我总不能让她一无所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