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恩那天的举动虽解了燃眉之急,却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这不,短短三天之内,那催促李承鄞立后纳妃的奏章又像雪花一样飘到了李承鄞的案几上。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绵延子嗣那样几句话。看来,这次丞相是铁了心要李承鄞娶自己的女儿了。
骨节分明的手提着御笔,那沾满了朱砂的笔头却迟迟未落下。站在一旁的时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时恩陛下,不若,让奴才——
再拿出去烧掉好了。
李承鄞“不必了,不过泄一时之愤罢了,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该下的朱批依然得下,该给的安抚依然不能少。时恩的话确实提醒了他,是该想个法子永绝后患了。可老谋深算的丞相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暗卫甲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一探子面带慌张的走入殿中。
李承鄞何事?
李承鄞手下动作未停,时恩使眼色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自己和裴照在李承鄞身边伺候。
暗卫甲“民间近来出现了‘天子配天后,天后在相家’这样的言论,似乎有传遍都城的迹象。”
“啪——”手中的御笔被生生折断,昭示着高座上坐着的人的心情。
李承鄞“你们暗处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竟连这样的谬论也压不住吗!还是说,你也是这样想啊”
暗卫甲“陛下恕罪!微臣——斗胆进言。佳人已逝,何苦不放下?”
这个探子是当初李承鄞派去西州寻曲小枫的头目,天生聪颖,即使不知道全部往事,也可猜的到如今这位陛下对从前那位太子妃的重视。
裴照“放肆!陛下的心意又岂是尔等可以任意猜度的。退下!”
裴照提剑呵斥了那名暗探,若再不让他退下,恐是小命难保。
时恩陛下——
目睹了全过程的时恩可是被吓得不轻
李承鄞摆驾承恩殿!
李承鄞丢下断成两节的御笔,拂袖而去。
自她走后,承恩殿就再也没有迎过什么主位,只有永娘带着几个小宫女每天打扫着此处。那院子里的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像她在时一样。
时恩“陛下驾到!”
听到陛下来了,永娘带着所有人行大礼迎接,与那些东张西望的小宫女不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们的主君一眼。
时恩啧!永娘~
李承鄞却抬手阻止了时恩提醒的话语。
李承鄞罢了,随她去吧。
时恩只好作罢。
李承鄞径直入了寝殿,只留了时恩和永娘伺候
永娘从一进门又是为他泡茶,然后准备糕点,再不然就整理床铺,看起来十分的恭谨,但就是不开口询问陛下需要何物。不过李承鄞早就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开口
李承鄞“永娘你听说了吗,满朝上下都在逼朕纳妃,呵,你说我怎么敢呐,她可是那样小气的一个人啊。”
正在整理被子的永娘闻言动作一顿,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双眼又感觉到一阵涩意涌来,转身跪在了李承鄞的面前。
永娘既如此,奴婢在此恭贺陛下!
本不期望得到回应的李承鄞听到此话愣了神,他其实就是想来找永娘说一说话,毕竟她曾经视她如母,他一直把永娘当做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永娘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李承鄞“你!你也希望朕纳妃?”
永娘不是素来最疼爱她了吗,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的脾性?
永娘缓缓起身,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永娘“人都不在了,守着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再者说,当初太子殿下不也是除了太子妃还有一宠爱非常的良娣吗!”
时恩“永娘你不要命了!陛下恕罪!永娘她得了失心疯,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时恩也跪了下来,他与永娘相识许久,自是不希望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李承鄞的底线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李承鄞“呵,哈哈哈——原来如此,哈哈哈。”
李承鄞不怒反笑
李承鄞“原来,你们都恨我至此,都恨我。哈哈哈!甚好,甚好。”
说完便转身离去,时恩快步跟上。
永娘一人跪坐在地上,随着眼泪落满衣衫。
入夜。
本以为李承鄞会发好大的火,时恩一直心惊胆战的侯在门外不敢进去。没想到两个时辰过去了,屋内什么响动也没发出。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承鄞时恩!
时恩奴才在!
听见陛下终于叫自己了,时恩快步推门而入
时恩陛,下——
一推开门,就看见李承鄞身着一袭月色白衣站在窗前,手里还拿着酒壶不停的灌着自己酒,窗外猎猎的寒风吹动了他的衣衫。
陛下怎么穿这种平常百姓衣服?还站在风口?不怕着凉?时恩边想着边取下旁边衣架上修着龙纹的黑色锦袍披风披在李承鄞的身上,然后又退回到开始的距离静静地候命。李承鄞回过头来看着时恩,双目阴冷,吐出来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李承鄞“你去告诉丞相,那个女子,朕娶了。希望他,别后悔!”
伴随着李承鄞这句话而下的酒壶掉落在地上,溅起的酒水打湿了李承鄞黑色锦袍上的龙纹。
酒壶碎裂的声音像极了某人的心脏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