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光醒了过来。
他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又将视线扫过坐在窗边的云镜身上，最后落到了坐在床边，一袭黑衣的那个人身上。
他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头一阵疼痛，不由得皱起了眉。
夜影连忙将他扶着躺下，轻声说道：“阿夙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夙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努力地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事。
他吞了药，然后夜影把他带到了渰俍轩，之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
夙光又感到一阵头痛，该死，想不起来了。
夜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想起来了什么，见他还是一脸迷茫，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好，顾煊这回没坑他。
“相信我，这药用了之后，第二天他绝对什么都想不起来，非常适合你。”当初，顾煊是这么跟他说的。
夜影满脸复杂地看了夙光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了？”夙光觉得自己应该睡了不少时间。
“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云镜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走过来。
路过夜影身边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夜影。
夜影抬眸望去，对上云镜的一个眼神后立刻会意，说了句“那我先出去了”就离开了屋内。
陌宸遣散了下人们，独身一人站在屋外，听见门开的声音，回头望去。
夜影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朝陌宸走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取取经。
两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并肩站在院子里，两相无言。
最后是夜影忍不住开口了：“你是怎么把我家殿下弄到手的？”
陌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能是第一个对朕这么不尊敬的人。”
夜影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说：“我家殿下对你估计也不会尊敬。”
陌宸嘴角一抽，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用余光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身边的黑衣男人，心中若有所思。
这个男子对若水很了解。陌宸琢磨着，又看了他一眼，估计能从他这边了解到不少情况。
“你给你家那位下了药？”陌宸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见的夙光，转头问夜影。
夜影无奈地捂住脸：“我说是他自己吞的你信吗？”
陌宸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确定过这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卑鄙之后，又开口问：“那你……”
“我没动他。”夜影放下手，如实回答。
他确实没动夙光，因为他明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夙光，就算夙光本人不知道，他自己良心也过意不去。
他想让夙光亲口答应。
“都这样了你还不上？是不是男人？”陌宸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疑惑地皱起了眉。
夜影：……
果然，皇帝的想法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两个都认为对方不正常的非正常人忽然沉默了。
“你要是敢这么对殿下……”夜影仔细琢磨了一下陌宸的性格，眼神微冷地看着他。
陌宸莫名就有点紧张：“你放心，朕绝不是那等卑鄙无耻之人！”
此时正蹲在慕容府门口的顾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你也放心。”夜影转头看了他一眼，“要是你敢那么对殿下，第一个弄死你的绝对不会是我。”
陌宸：……
他怎么感觉自己找了个很不好惹的媳妇。
“你的意思是……”陌宸心头闪过一个想法。
“没错。”夜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阿夙他比我厉害。”
陌宸：……
这人可够惨的。
“朕之前在坊间听闻，说是天下有绝世刺客，不知其所踪，亦不知其究竟是否是一人，来去如夜末之影，夙初之光。”陌宸看着眼前这位敛藏气息的杀手，眉梢轻挑，“想必便是二位吧？”
夜影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皇上听过的坊间闲谈还真不少。”
陌宸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淡淡地说：“你们……之前一直跟在若水身边？”
夜影：“我们一直陪着殿下长大。”
陌宸看着夜影，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惋惜。
若水过去的日子，他竟是片刻都未曾参与。
“能告诉朕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吗？”陌宸问。
夜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皇上为何如此好奇？”
“他对他的国家，是有恨意的。”陌宸略略勾起嘴角，像是一抹苦笑，“不然哪会亲手打开城门呢？”
夜影眼底划过一抹厉色，不自觉地想到了之前的事，眸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殿下有主动向你提起过吗？”忽然，夜影开口问道。
陌宸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从未。”
“那我便不能说。”夜影果断地回答，“你得等殿下愿意亲口告诉你这些。”
陌宸轻轻叹了口气：“那样自然是好……只是，朕……真的很想多了解他一点。”
夜影默默地看了有点失意的皇帝一眼，莫名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其实有的时候，不了解，也挺好的。”夜影靠在一棵大树旁，抬头望天，“殿下当初也不了解我们，在知道我们的过往之后……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陌宸看着他，突然问：“你知道不归这个地方吗？”
夜影一愣，然后罕见地笑了起来。
陌宸紧盯着他，眉头越来越紧。
“何止知道，”夜影笑完，有点愣神地盯着头顶的一片四四方方的天，说：
“我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屋内，云镜坐在床边，眸中含着笑意望向夙光。
“殿下，你这么看我作甚？”夙光很是迷惑。
夜影那小子很可以啊，云镜心想着，连下药这种事都手到擒来了，很上道啊。
“阿夙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云镜努力压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委婉地问道。
夙光如实回答：“头疼。”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云镜终于忍不住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是指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夙光一脸茫然，他应该哪里不舒服吗？
莫非他失去意识后跟谁打了一架？
该不会是夜影吧？夙光皱起眉，又想了想夜影刚刚的表情，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嗯，估计是一不小心把他打了一顿。夙光心想着，看来得找个时间去跟他赔个不是。
“没有啊。”夙光回答。
咦？不正常啊。云镜疑惑地皱起眉，那些脆皮鸭文学里不都说会哪里哪里疼的吗？怎么夙光没感觉呢？
习武之人果然不一样，身体就是好。云镜在心里感叹着，然后忽然想到一件事。
陌宸这狗玩意好像也习武来着。
我日……云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仿佛预见了未来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自己。
夙光躺在床上，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家殿下的脸色不断变化。
难不成打架过程被殿下围观了？见血了没？看着反应肯定是了。殿下怎能见血腥之物呢……夙光忽然有点懊恼，殿下是何等仙人临凡，怎能见这等不洁之物？
“殿下，”夙光忽然开口说，“我知道错了。”
云镜：？
这孩子怎么了？
云镜大脑飞速运转了一遍，确定了一个答案。
哦，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失云镜的脸面了。
不过不对啊，要道歉也应该是夜影那狗男人来道歉啊，夙光一个受害者这是搞什么？云镜发现自己有点搞不清这些个人的想法，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没事，你没错，都是夜影的错。”
门外的夜影忽然打了个喷嚏，陌宸立刻往他旁边挪远了几步。
“你刚刚说什么？”夜影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陌宸，“殿下主动吻你了？！”
陌宸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采：“是啊，主动缠上来，说很感激朕对他的好，非要献一个吻给朕。”
门内的云镜忽然打了个喷嚏。
“殿下没事吧？”夙光瞧见了，又想到云镜刚刚在窗边吹了那么久的风，有点担心。
云镜摆了摆手：“没事，估计是哪个关门打他的东西在骂我。”
夙光：……
殿下说的话越来越难理解了。
“不可能。”夜影冷静地看着他，说，“殿下不是这种人。”
陌宸轻轻挑了挑眉，说：“你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家殿下主动吻了朕。”
他看着夜影一脸复杂的神色，更加得意了：“怎么，在嫉妒？”
“你觉得可能吗？”夜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开玩笑，他和他的阿夙从小就在一起，共同沐浴同床共枕的次数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会嫉妒他？
当然会。
夜影默默地压制住想向这人扔匕首的冲动，冷静地跟他说：“这件事你暂且不要告诉阿夙，我也会尽量替你保密的。”
“殿下好不容易眼瞎看上的人，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了。”
陌宸：……
这是人话吗？
这边的四人正在屋内屋外各自心有所想着，另一边的罪魁祸首正凄惨地蹲在慕容府门口。
“兄弟，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顾煊不知道第几次上前跟那个守门侍卫交涉。
那个壮得跟堵墙一样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回答：“抱歉顾公子，二少爷说了，您不能进去，还是快些离开吧。”
顾煊一脸欲哭无泪。
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顾煊在心底里琢磨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天知道他媳妇的性格这么直啊！
顾煊心思转了一转，勾起唇角，跟那位侍卫说：“那好，你去转告你家二少爷，就说我走了，连带着他的清白一起。”
说完，他随手丢给那位侍卫一小块银子，转身就走了。
那名侍卫默默地将银子收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顾煊离去的背影。
二少爷怎么惹上了这种人？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可真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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