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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巷口,身形孱弱的男孩踩在一人的脊背,稍稍用力,眼底结了一层霜,冰冷的犹如毒蛇锁定猎物。
他眼底闪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湿润的碎发贴着前额,遮住眸。
“还说吗?”
拳拳到肉,边伯贤跟疯了似的掐住男人的脖子,棱角分明的侧颜充满杀意,眯了眯狭长的眼角,啐了口血水。
碎发下的瞳孔发着幽幽的暗光,深邃又添了一丝冷漠,那是天神,犹如坠天使般诱人,他垂下眼帘。
不紧不慢的折着袖口,黑色的鞋踩在男人的脖子上,看着他脸色涨红,歪头。
乖顺的面容弥漫上煞气,男人在心里暗骂倒霉,这哪是什么乖学生。

“我这人听不得一丝坏话”
“管好你的破嘴”
那人绝望的像是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万念俱灰,他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
愤恨的瞪着边伯贤的脸,啐了口血水,这分明就是恶魔,地下的修罗。
清风夹杂着冬夜的寒气吹过,少年的黑发映着暗灰的眸,校服不太合身,反而带着点野性。
冷淡的瞥过,厌恶的抬脚,用纸巾擦了擦手心,直起身,踢了踢男人。
“下一次”
边伯贤挑眉,附身。
“我他妈的炸了你”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格外小,因为那只是说给一人听的。
边伯贤知道分寸,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别人解决他就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需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吓走那个人。
自己不过只是个败类,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罢了。
毕竟别人只要知道他是被姜家赶出来了就再也没有过那可怜的善意了。
边伯贤也有过意气风发,来到这里。
便不复存在。
没有等到那人离开,他歪头擦了擦手腕的污血,语气一冷。
“出来”
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女人咂舌,下意识的丢掉手里的女士香烟,理了理裙摆的褶皱,烦躁的皱眉。
男孩眼神更暗了,两只带着媚色的眸子死气沉沉,脸颊旁的肉都微微凹陷下去了。
边伯贤不小心碰到血肉模糊的手腕,呼吸一滞像只受伤的野兽,露出了尖锐的牙齿,警惕的望着凭空出现的姜屠。
他受伤了,这个时候谁都能来要他的命,更何况是她,谁都可以杀了他,唯独姜屠不可以。
至少要给他的生活留下最后一点光亮。
于是边伯贤即使脆弱的不堪一击,却拼命保持清醒,他并不狼狈,反而像是落魄的贵族。
墨色的瞳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像是腐败的春水。

“你受伤了,处理一下吧”
她软糯的声音里透着一点嘶哑,似乎是咖啡里加了点糖,甜甜的口味却不显腻人。
姜屠眼底毫无杂质,纯粹的像一汪湖水,他舔着嘴边的血迹,咬了下舌尖,直到铁锈味席卷味蕾。
眼神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覆盖世间万物。
“好”
沙哑的声音毫无波澜,僵硬的像是复读机,姜屠展开笑颜,水雾雾的眸子裹上了一层喜色。
比起以后的他,姜屠更愿意更现在犹如一张白纸的边伯贤相处,伸出手在他面前。
一双细腻光滑的手在边伯贤眼前晃动,他不安的揉搓着拇指的黑痣。
低眸瞟了眼自己还有污渍的手心,他犹豫了。
“你不愿意吗,抱…抱歉”
姜屠垂着头,碎发掩盖住自己不自在的眼神,摸了摸鼻头的薄汗。
操,柔弱还真不好装。
“看起来你很讨厌我”
姜屠难堪的揉搓着裙摆,明眸皓齿的女孩眼神黯淡下来,边伯贤心头一悸,皱眉,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是离了水的鲸,呼吸着海岸边海鸥尸体的腐败味,汲取着身下坑洞里的污水,奄奄一息,早已行尸走肉。
边伯贤心头的恶魔在作祟,他低头,杂乱黯黑的碎发掩盖住眼底闪过的掠夺和残忍。
一抹好笑在眼底一闪而过,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被骗走什么。

“没有”
永远不会有。
边伯贤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像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但姜屠一时不知他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很显然男孩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手法粗暴的扯下手臂上的袖口,递出去,姜屠愣住了。
“你是想我失血而亡吗?”
“亲爱的”
男孩的声音格外低沉,念出来的称呼像是与情人对话般的缠绵悱恻,若不是眼底冷漠清冷,兴许姜屠也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心上人。
姜屠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的自作多情,面上却像是蒙了一层薄雾,更像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他眼睛里流露出冷峻的杀气,高挺的鼻梁显出凌厉的线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姜屠知道。
他没什么不敢做的,落魄的野兽最为可怕,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变的没有弱点。
姜屠该庆幸的是,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男孩抬头,拥有星辰大海的眸子,像是暴风雨中的大浪,吞噬星空,姜屠拿捏不准他的情绪。
他本就是个疯子,像是爱丽丝的疯帽子,阴晴不定。
“你以前从来不会管我”
姜屠手上的动作一颤,是啊,以前的她无恶不作,自私自利,边伯贤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但是她也永远忘不了自己为爱情愚昧到极点的时候,是边伯贤狠厉的制止了自己。
就连她死了,也是边伯贤将自己犹如破碎的玻璃一般的身躯埋在地下六尺,却只有边伯贤知道。
这是他爱她的深度。

“说不定是上辈子我欠了你”
“忽然觉悟了呢”
边伯贤多情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明的光亮。
骗子。
他在心里轻声说着,轻嘲的勾唇,狼狈不堪的紧贴着墙根,手臂上被捆了一个突兀的蝴蝶结。
他嫌恶的拧眉,见到姜屠简单清亮的美目时却只是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做。
“伶牙俐齿”
“那你也是自作自受”
边伯贤微怔,忍俊不禁,冰冷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慵懒地靠在墙上,危险的眼神似乎能透过星辰看到日月。
他没说话,忽然清醒,狭长的眼尾布满了冰霜,笑意中盛世惊华,却不含丝毫感情。
“对啊,自作自受”
明知道是陷阱却还要不顾一切的跳进去。
听到他的嘲讽,姜屠反而是松了口气,至少边伯贤接受了自己的帮助,自己那可怜的愧疚终究是少了点。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以后会因为这点愧疚,被少年吃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