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棵叫“奶奶”的树

尽管一万个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接受与奶奶独处半年的现实。

　　“爸爸在新疆的工程需要人手，你要听奶奶的话……”妈妈一边往箱子里塞衣服，一边叮嘱着。关于奶奶的记忆比较遥远。爸爸妈妈以前去乡下接奶奶来城里同住，可奶奶说，她是一棵老树，换了地方保证活不长。

　　妈妈走后的第一天，她是饿着肚子去学校的。奶奶没有按下电饭煲开关，还摸着冰凉的锅慨叹，这个东西真是不好使。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恼火地把按钮压下去了。她出门什么也没说，留给奶奶一个生气的背影。

　　中午回到家，她惊奇地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奶奶说：“是对门的人来教我的，我实在没记住你妈讲的，现在我都会了。”奶奶说着还把油烟机打开证明给她看。

　　对门的人？住到这里两年了，她从没细看过对门的人长什么样，两家也从没有走动。一天还没到，奶奶就把对门的人招到家里来了！她把不满压了压，声音里依然渗出恼怒：“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奶奶不解：“她不是邻居吗？邻里好赛金宝哇！”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以为这是在你们村儿啊！”她声音高了几度，奶奶真是不可理喻。

　　那顿饭，她吃得没滋没味。奶奶往她碗里夹的菜，又被她拨回了盘子。

　　那个晚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两天后“家长到校日”的事让她犯愁。

　　每周的周三下午，学校要求每班安排一位家长到学校参加班级的中队活动。同学们非常重视这难得的机会，纷纷给家长做参谋，家长们也很努力地展示着各自的才华。她从那时就在犹豫，下周轮到自己的家长了该怎么办？

让奶奶去？可奶奶的眼睛会不会成为笑柄呢？她打电话问爸爸，爸爸斩钉截铁地说：“阿燃，让奶奶去！奶奶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爸爸！”

她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奶奶这个消息，说：“奶奶，你要……准备准备……讲个故事也行！”

奶奶并没有惊讶，很平静地说：“好的，我去。”

见到奶奶，同学们表现出了她意料之中的诧异。

奶奶站在讲台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武燃同学的奶奶，今年64岁，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老太太……”

哇！奶奶的开场白真不错！她紧缩成一团的心渐渐舒展开了。

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呢！奶奶作完自我介绍后，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口琴，径直吹了起来，悦耳悠扬的口琴声一下就飞遍了教室。一曲结束，老师带头鼓掌，同学们也异常兴奋，一边鼓掌一边看她，有同学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老师握住奶奶的手说：“老人家，太精彩了！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给孩子们讲讲吧！”

奶奶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她咬着唇，满眼放光地点点头。奶奶说：“好吧！就讲讲关于我左眼的故事吧！”

原来那是大年三十晚上，一个男孩子跑到点燃的鞭炮旁去了，奶奶为了救那个男孩，抓起鞭炮就扔出去……鞭炮在近旁炸响，伤了眼睛。

晚上她打电话问爸爸：“奶奶救的那个男孩子是谁？”

爸爸沉默了片刻，说：“是我！阿燃，你现在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了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奶奶去给阳台上的小植物们浇水去了，看着奶奶的身影，她觉得奶奶真的像一棵树，虽然老了，却依然遒劲挺拔，活力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