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山院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三张各怀凝重的脸。
元淳褪去夜行衣,里面是一身素雅襦裙,眼底却仍残留着惊悸。她攥着衣角,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我在梦里看得清清楚楚,九幽台上血流成河,燕洵哥哥……他断了指,被关在那小院里,像困兽一样……还有母妃,她为了护我,喝下了父皇亲赐的毒酒…”话刚说完,已哽咽难语,双手握成拳,眼神里是不曾有过的寒意,元淳第一次起了杀意…
燕洵周身寒气凛冽,拳头握得死紧,指节泛白。他一直知道父皇对父亲心存忌惮,却没想到猜忌已深至如此地步,连一个莫须有的“福瑞”和黄石谶语都能成为借口。元淳的噩梦,何尝不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宇文玥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沉静:“皇帝心意已决,所谓商讨,不过是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宋将军之死,便是给所有人的警告。”他顿了顿,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月七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不过他走前,留下了这个。”
燕洵与元淳同时望去,只见信封上并无署名,拆开后,字迹却与月七平日所书截然不同,笔锋沉稳,带着一股难言的气度。信中寥寥数语,只说自己本是东岳八王爷墨连城,因意外流落此处,如今归位,若长安有急,可持信往求,必当相助。
“东岳八王爷?”燕洵眉头微蹙,“月七他……竟是这般身份?”
宇文玥点头:“此事虽匪夷所思,但他既留下这话,必不会虚言。如今皇帝旨意已下,宇文怀与魏光定会立刻动手,仅凭我们几人之力难以脱困,燕将军在城外也恐遭不测。硬拼绝无胜算,唯有……”
“将计就计。”燕洵接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想拿燕北做文章,我们便让他们看看,这文章究竟会如何收尾。”
元淳也抬起头,眼中恐惧褪去,只剩坚定:“我虽为魏帝之女,但燕洵哥哥和燕将军的为人日月可昭,还有母妃和哥哥…绝不能让他们出事,如果父皇还是执迷不悟,大魏…可以换个皇帝…”元淳说着眼神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杀意,燕洵看着元淳眼中含泪却格外坚定,心中不忍心疼,淳儿才不过及笄的年龄,梦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宇文玥颔首:“好。燕洵,你且先随我隐匿行踪,避开锋芒。元淳公主,宫中凶险,万事小心。”他看向窗外,“我已让仲羽持信前往东岳,若墨连城肯相助,或有转机。”
此时的皇宫深处,魏贵妃跪在皇帝面前,珠泪涟涟:“陛下,燕将军镇守燕北多年,忠心耿耿,岂能因几句谶语便定死罪?燕洵那孩子,自幼在宫中长大,与淳儿情同兄妹,他断不会……”
“住口!”皇帝猛地拍案,眼中满是猜忌,“忠心?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传出‘燕主天下’的流言,这就是你说的忠心?魏光,你听听,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
站在一旁的魏光忙躬身:“陛下息怒,贵妃娘娘只是妇人之仁,不懂朝堂凶险。定北侯谋逆之事,证据虽未全备,但谶语已现,民心浮动,若不早除,必成大患。”
魏贵妃见状,心知多说无益,只得含泪退下。回到宫中,她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只觉一阵彻骨寒意——大魏的天,要变了。
魏府内,魏舒烨捏着那封密旨,指腹几乎要将纸张戳破。祖父的话犹在耳边:“舒烨,你是魏家未来的继承人,不可因一时意气,毁了整个家族。燕世城一家,已是死局,你拦不住,也不能拦。”
死局吗?他想起与燕洵一同策马长安的少年时光,想起那个虽桀骜却重情义的身影。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犹豫,将密旨收入袖中,转身向外走去:“备马,去青山院。”
黎明破晓时分,仲羽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东岳八王府。通报之后,很快被引入内堂。墨连城正与曲小檀商议事务,见仲羽风尘仆仆,接过宇文玥的信一看,脸色骤变。
“魏帝这老东西,简直丧心病狂!”曲小檀看完信,气得拍桌,“燕将军何等人物,竟被他如此构陷!城城!我们必须帮他们!”
墨连城眼中寒光一闪,当年在长安虽为月七,却也与宇文玥、燕洵生出几分情谊,更何况此事本就错在魏帝。他起身道:“备最快的马,带齐人手,我们立刻出发,去燕军现在驻扎的营地附近。”
曲小檀点头,一边快步准备,一边道:“得让魏帝知道,不是谁他都能随便欺负的!”
朝阳初升,金光洒满大地,却照不进长安城中弥漫的阴霾。宇文怀与魏光已带着禁军,气势汹汹地赶往定北侯府与青山院,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捕即将开始。而隐匿行踪的宇文玥与燕洵,宫中暗中布局的元淳,正快马赶来的魏舒烨,以及星夜兼程奔赴燕军大营的墨连城与曲小檀……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这一刻交织,朝着那不可预知的未来,轰然前行。
墨连城与曲小檀星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往燕军驻扎之地。一路之上,曲小檀心中愤懑难平,不住念叨着魏帝的昏聩多疑,又担心燕世城与燕洵的安危,墨连城则神色凝重,不断盘算着抵达后的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已是风雨欲来。宇文怀与魏光领了圣旨,如狼似虎般带着禁军扑向定北侯府与各处可能藏匿燕洵的地方。定北侯府内,燕世城留下的家眷虽早有警觉,与赶回府里的白笙坚定的守护燕北。
青山院中,宇文玥早已安排妥当。他让星儿带着燕洵从密道转移,自己则坐镇府中,应对宇文怀的搜查。宇文怀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四处翻查无果,只得悻悻离去,但眼中的阴狠却更甚,他知道宇文玥定是在暗中相助燕洵。
元淳在宫中亦是如履薄冰,她利用公主的身份,巧妙地避开耳目,将禁军的动向悄悄传递给宇文玥安插在宫中的人以及暗中联系元彻,每一次传递消息,她都心惊胆战,生怕被父皇察觉,可一想到噩梦中的惨状,便又咬牙坚持下去。
魏舒烨攥着密旨,最终还是策马来到了青山院附近。他没有进去,只是在暗处观察着,心中挣扎不已。当看到宇文怀带人离去,他知道燕洵定是被宇文玥藏了起来,犹豫片刻,他悄悄留下了一枚刻着魏府标记的令牌,这是他能为燕洵做的最后一件事——凭此令牌,可在魏家管辖的区域内暂避风头。
燕军大营外,燕世城正召集将领议事。他已听闻长安城内的变故,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正当他思索对策时,帐外传来通报,说有两位自称来自东岳的客人求见。燕世城虽疑惑,但还是让人将墨连城与曲小檀请了进来。
墨连城见到燕世城,直接表明了身份与来意,并将宇文玥的书信递了过去。燕世城看完信,又听墨连城讲述了长安城内的局势,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没想到魏帝竟会如此绝情,更没想到宇文玥会暗中相助,还有这位东岳八王爷的到来,让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八王爷,多谢你远道而来相助。”燕世城对着墨连城抱了抱拳,“只是如今魏帝心意已决,我燕家军虽不惧,但也不想让燕北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曲小檀在一旁说道:“燕将军,你别担心。我们家城城可是很厉害的,肯定能想到办法帮你们化解危机的。而且宇文玥他们在长安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揭穿宇文怀和魏帝的阴谋!”
墨连城点了点头:“燕将军,小檀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不要让宇文怀抓住把柄。我会让人暗中联络宇文玥他们,随时传递消息。另外,还请将军加强防备,以防宇文怀派人前来偷袭。”
燕世城听从了墨连城的建议,立刻下令加强大营的守卫,并让人密切关注长安方向的动静。墨连城则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将燕军大营的情况告知宇文玥,并约定好联络的方式。
长安城内,宇文玥收到了墨连城的消息,心中稍稍安定。他知道,有墨连城在燕军大营相助,燕世城那边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长安城内寻找机会,揭穿宇文怀与东方忌的阴谋,为燕家洗刷冤屈。
星儿看着宇文玥紧锁的眉头,轻声说道:“公子,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宇文玥看了星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嗯,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长安与燕军大营之间,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悄然进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扭转局势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或许就藏在那层层迷雾之中,等待着被人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