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篇

老鬼越说越激动:“别人一点点好，他便觉得是恩赐！是无以为报之恩！便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可本应该有愧的从来都不是他！谁又跟他道过谦？谁又跟他认过错？”

“我的确不该留他在这世上受这些非人折磨，可他本不该死啊。我本是万恶之首，我以为我已经罪恶滔天，十恶不赦，可为何连我都想护的人，竟还有人逼他死？”

老鬼说到后面，声音渐渐沙哑:“他一点都不会保护自己，更不会为自己争取。他明明一身本事，抬手间便能覆了云深不知处。还有那魏无羡，他若要同他争，他早死了上百回，还能让他霸着蓝湛？”

“所有人都在叫他不要伤害别人，他那该死的爹娘，他的族人，还有蓝安那个老东西，还有所有见过他白瞳的人，都在告诫他，警告他，威胁他，让他不要伤害其他人！可从来没人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

“所有人都说他该死，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他曾不止一次问我，他是不是当真不祥，当真该死？我知道，他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心里早就认定他自己该死了！”

“如今，连你也说他非死不可。”老鬼双目通红，“的确是我一手促成今天这个局面，可我就是不愿他遂了其他人的愿！既然我护了他四世不死，什么天定命定我也插手了，我也不介意再多插手一次！”

余眉头微皱:“你当真执拗！”

老鬼神色慢慢冷下去:“你第一天跟我打交道？你应该庆幸小余儿还活在这世上，否则照我昔日的脾气，我必不会叫这世间安宁片刻！”

“狂妄。”

“哼！狂妄？”老鬼冷哼一声，“你我同为天地灵体，真要交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余，你最好别逼我！你我迟早有交手的那一日！”

余顿了一下，继而道:“老鬼，你待江渊格外不同，这不是个好信号……”

老鬼不以为意，冷笑道:“老子看着长大的崽，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当年我能替他屠了他一族，如今嘛……”他笑笑，“我的确很久都没见血了……”

余眉头紧蹙:“不可理喻。”

“我本就是恶鬼！你理解不了很正常，我可不是小余儿，对谁都心存仁善，这世上我只认他，至于其他人，管他死活！”他说着，声音里渐渐带着几分邪气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

“你也别仗着我对你有意，”他的声音渐渐从耄耋老者化成青年男声，“就有恃无恐，再说小余儿该死，老子第一个先揍你！”

余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说这么多，又是恐吓又是威胁，你无非又要跟我讲条件而已。”

老鬼郑重道:“我是要跟你讲条件，我要他好好活着！”

余道:“刚刚你也见了，他求生意念已弱，如何活？”

“你把魏无羡的痕迹抹去，送小余儿去蓝湛身边。”

“不可能。”

“你……”

“蓝湛在上一世已经做出选择。我送他去结局也是一样，他只会再受一次伤害而已。”

老鬼道:“我没想到他竟会舍弃小余儿。”

“用情至深往往也容易一击即溃。”

老鬼不屑道:“什么用情至深？他根本不及小余儿！小余儿虽然在情爱之事上迟钝，但对他蓝湛一片赤诚，兰陵城外蓝湛遇险，他本无你的记忆，可他却能凭直觉启动封恶法阵，足见此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余只淡淡道:“事关二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