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唯有那双赤色的眼眸是有声音的。
红衫被撕成条状,像一条红蛇一样盘住了这尊佛像。丝丝缕缕,似心中千万红结,拌住了神像。
这个雕像原先是双手捧着莲花,面带微笑。
这朵花原是提醒人们洁身自好、扬善积德,可没想有不少人往里扔钱币。
这样一来二去,出于某种原因,庙里的人把莲花搬去了,留下佛祖的空手掌。
…
整个屋子妖气冲天,湘竹才微微缓了缓神。
“我还没躺够呢…”
湘竹的手腕处割了一条长长的刀痕。鲜血淋漓,下手之狠。
这边滴答滴答,那边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血阵。
锈铁般的气味在空气中与妖气相纠缠。十而浓郁,时而清淡。让人捉摸不定。
湘竹胸口一阵烦闷,下意识地敞开衣裳,几乎要袒胸露乳。
“吱呀——!”门开了。
深邃的浅蓝色瞳孔与赤色的眼眸撞上了。
从前者的视角看:佛祖的那双神圣的手掌上
捧着一朵莲花。
是血色的、妩媚的、罪孽倔强的莲。
莲的那红色枝蔓延伸到视野的每个角落。
在一波三折中抹去了棱角,又在黑暗中绽放。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烟灰也到处都是,几近令人不禁眯着眼睛的程度。
伏羽就这个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她。原先红焰冲天的气氛奇迹般地降低了温度。
沉寂的红色中,又出现了一抹亮丽的花青。
像一抹倾泼的蓝,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拥抱那朵同样绚丽的赤莲。
湘竹被盯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气势也渐渐软和下来,并不打算用眼神与对方交流。
“真是怕了你了。”
湘竹假意看向别处,漫不经心的说。
两个人皮肤都很白皙,而伏羽的脸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后,打不起精神一样的苍白。再配上她那一身亮色,在阴暗的寺庙里如此清晰明亮。不知道的话,以为是个俊俏挺拔的公子。
真是,
怕了你了。
伏羽。
庙外悉悉索索下起了沥沥的小雨,漫天黄土在雨中若隐若现。
湘竹用左手撑起上半身,欲想要起来,可是稍微一用力。手腕上伤口鲜血便汩汩地流出来。
浸染了单薄的红色衣襟,在袖口处慢慢凝结成块,逐渐变成难看的赭石色。却是与佛像下的泥人有几分相似。
花青的眼眸往湘竹的衣襟快速地扫去。
“别动。”
冷清、太息的语气,却又柔和的声线混着外面的雨声响起。
湘竹恍惚了一下,又神差鬼使地躺下了。是了,
…这声音,简直让人耳朵都要酥掉。
伏羽微微俯下身,颔首低头。仔细地看着地上的血阵,似是在揣摩。
顷之未发,她又抬起头来,正撞上了一双大红的瞳孔。
湘竹的右手挠着自己的脖子上一个包:刚被蚊子亲密接触过,愉快地泛着微红。她的白嫩的芊芊细手晃动着,乌黑亮丽的长发倾泻而下。
湘竹那如玉琢一般的脸庞染着两片红晕。一弯柳叶眉下的眼睛好似在发光。湘竹一咬皓齿,冲伏羽眨了眨眼。
伏羽稍稍眯了一下双眼,神色看似依旧冷清。
“你…”
湘竹睁大眼,
“是我干的哦。”
…
嘻嘻。
湘竹露出了虎牙,大大咧咧地笑着,小巧精致的鼻尖一怂一怂的。颇像一个 ,刚完成杰作就迫不及待求夸奖的孩子。
伏羽往湘竹上方望去,是一张死气沉沉、佛像的脸。她满眼敬重,神色依然。
“这里不能见血。”
淡淡的声音充斥在四周,雨声都变得轻盈起来。
湘竹一脸意外,又磨又蹭地从佛像手掌上滑下来。
“哦?”
玉足轻轻落在地上。
“是这样的吗?”
她站在血阵面前,歪着头。用衣袖拢住了手腕的部分。自认为那副无辜的路人脸骗过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可是你不想知道,这血阵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湘竹在血迹周围晃悠,气派十足,就差鼻孔看人。
……
“是杀你们这些道士用的。”
一字一顿,气氛愈加诡谲。
“噌——!”一阵凉风划过,原是那伏羽的佩剑出鞘一尺,就已寒气凌人。
振鹭,这是湘竹的第一反应。
这是凌云阁内颇有威望,天资聪慧的子弟才会有的佩剑,同时由授教剑术之人亲自转交,以表重视。
正是因为如此,授予伏羽剑法的 德音散人,是拿她当招牌,
做梦都能笑醒。
“别…别激动啊。”
混蛋,湘竹没想到她只是恶搞一下,缓解一下气氛,也能惹得让她拔剑。
此剑灵动且轻盈,所见,出鞘半分英气逼人。振鹭一剑,同龄仙们百家的门生恐怕没人能接的下,手无利器的湘竹也不例外。奸邪宵小,再适合不过了。
此时此刻,伏羽冷静地用剑砍去自己三青的衣袖。
德音散人的牙都要笑掉了。
“你…你在干嘛?”
湘竹愣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素衣不整,却依旧规整冷淡的伏羽,捧着割下来的蓝色绸带快步走来。
“喂你…”
伏羽迅速地拉出湘竹的左手,开始娴熟地对着划痕包扎起来。
绝无二话。